御史大夫郑直言在午后,拿着圣上的批示、刑部和御史台的处理公文来找郭永春。
一个时辰后,一切手续办完,郭永春走出了御史台,抬眼望了望午后刺眼的秋阳,手里拿着降职书。
从吏部侍郎降为守城门的小吏,他就像是从山顶滚落到了山脚。
圣上还算是顾及堂姐赵凝,他偷抢窝藏民女供己玩乐的罪名被隐去了,明面上只是虐杀婢女草菅人命的罪。否则难免杀头,更重要的是杀头抄家也罢了,那名声可就遗臭万年了。历史上因玩弄女人获罪的文臣,十有八九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唾骂的对象。但凡是读过点书的人,最怕的,都是‘遗臭万年’这四个字。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郭永春家都没回,就直接去城门处报到了,这是圣上要求的:出御史台,即刻去城门令处报到。
拖着酸痛的双腿,郭永春走了好长时间才来到城门旁的一间小屋子,这间不过纵横两三丈的屋子,便是城门令的衙署,此时里面还有七八个守城小吏在休息。有的小吏正把鞋脱下来捶腿放松。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汗臭味和脚臭味,与吏部衙署的清雅环境简直天壤之别。
郭永春虐杀家中婢女的消息已经满城皆知,每个衙门甚至都在门口贴了告示,名曰警示众官吏。众人见到这平日里进出城门从来都是鼻孔朝天的吏部侍郎,如今落得此下场,心中都是一阵窃喜。而且若非郭永春是郡主的夫君,若不是郡主宫里宫外的求人,陛下这才网开一面,否则恐怕早就被砍了脑袋。
“郭大人,别来无恙啊。”城门令王大人坐在椅子上,腿放在案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因为他很清楚,像郭永春这种罪行满城昭告的官员,是不可能再有启用的机会了。
“王大人,卑职郭永春,前来述职。”郭永春小步上前,双手递上调令。
城门令哈哈一笑,随便看了看调令,便放下继续嘲讽道:“郭大人娶了郡主,真是三生有幸啊,否则,今日咱们大伙恐怕就得去菜市口才能看到您了。”
“是啊,郭大人好福分呐...”
“郭大人上辈子恐怕积了不少德...”
“何止积德,我估计是无意中救了跌落人间的仙女...”
众守城小吏应和着,都是极尽所能的奚落着昔日的侍郎大人。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怪不得城门令和这些小吏,只因郭永春以前是出了名的趾高气扬,对他们这些小人物从来都是看都懒得看一眼,而且偶尔过城门时被不认识他的守城者拦住车,便会大发脾气,回去就找个由头把他们的俸禄罚了,害的这些尽职尽责的小吏们饭都没得吃。
年过花甲的郭永春只能一言不发的受着,他什么
都不敢做什么都不能做,他知道,只要他表露出一丝的不满,可能就会惹得陛下大怒,然后赐他一杯毒酒。他总归是怕死的。
深秋的夜很冷。
城门令给郭永春安排了个守夜的活,阵阵寒风袭来,虽然他躲在墙角,但那股寒凉,还是不断的往他衣服里钻。他站了小半个时辰,实在是双腿酸痛,头痛欲裂,打了个喷嚏,慢慢往地上坐了下来,将身体蜷做一团。
“郭大人,你最好站起来,这月黑风高的,万一有人强闯城门可就糟了。咱们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再苦再累,也要做好本职工作啊。”一旁站的笔挺的小吏啧啧道。
“刘老弟,我实在是两腿酸痛的很,你行行好让我坐一会吧。”郭永春牙齿打着颤道,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多穿几件衣裳。
“那可不行,你若再不起来,我就要去禀报王大人了。”小吏忍着笑,觉得自己去年冬天被罚的俸很值。
“唉!”郭永春扶着墙勉强站起来,鬓角的银发在寒风中随风飘扬。这一刻,他真的有点后悔当初了。
郭永春在寒风中捱呀捱,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婢女和他兄长呢她只不过是倒墨水时没注意洒到了他的新衣服上去了而已。最多打一顿不也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掳掠那么多妇人供他淫乐呢花钱买几个美女养在外宅也好啊!就算要掳掠,那玩过后放了或杀了便是,何必关起来留下祸患为什么要娶那婷儿为小妾呢为什么不调查清楚白虎帮的底细呢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