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邃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伊娃了。无论是在玻璃酒馆、屠龙学院门口还是宿舍楼下……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消失不见,她就像是从他的生活被突然抽出,变得无影无踪。
但是生活总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滞不前。生活中所有因伊娃消失所产生的空白,被其他事情纷纷补上。
放学后李风邃会和什维塔谈论很久,会一个人去玻璃酒馆吃饭喝酒,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回宿舍……虽说身边没了伴,总归是有些孤独;但是一切也没什么不妥,他的生活依旧是有条不紊地行进,时间的安排井然有序到有些薄情。
李风邃并没有因为伊娃的消失而乱了阵脚,“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种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出现次数为零。
这也些微给李风邃带来些困扰。他的脑海中出现两条岔路,一条直直导向“你是真不爱伊娃”这个结论,这无疑是正确的;而另一条小道虽然荒僻,但是李风邃不知是否自己曾踏足于此——那小道的路标上写着:“你生来绝情,接受这一切吧”。
塞林皮亚连着下了三天的雨,空气湿漉漉的,让人觉得袖口都能拧出水来。气压因为下雨变得很低,李风邃觉得呼吸有些短促,就连抽烟都变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
尽管痛苦,他还是要抽:这是无事可做之人打发时间的好办法之一。
李风邃把浴室的窗子打开,打开仿佛受潮的冰凉烟盒,抽出一根烟缓缓放在唇上。他把烟雾喷出窗外,好让室内没什么大味道。他低头看着楼下的风景,时间仿佛被雨浸泡,一切都缓慢了下来。行人的步伐、嘴唇的嗡动、因为对话而舞动的手……任何肢体动作似乎都缓慢无比——不去看他们年轻的面庞,李风邃还以为他们是行动迟缓的老者呢。
他在脑中进行些无意义的瞎想,口中的烟雾仿佛是代谢而出的思想废料。一根烟很快燃烧殆尽,李风邃知道自己该去买烟了。
刚才那就是最后一根,但是最后的也要好好享受。
他拿了雨伞,对着路不滓说:“我出去买包烟。”
路不滓坐在桌前,也不知道他从哪儿买了一盏巴掌大的小灯,灯光发黄有如烛火。他就伴着这光看书。
路不滓从书中挣扎出来,皱着眉头说:“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李风邃笑了笑,说:“我知道啦!”
他话是这么说,但是脚步却没有停。门被轻轻地带上,发出宛若呻吟的吱呀声。
地下街此时被行人的步伐带上许多潮湿的泥土和水渍,混杂在一起成了黄色的泥浆,蜿蜒在石板的缝隙中。
李风邃漫无目的地走在地下街,他本是想着来买烟,可是脚步却在好几处流连。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开始迷茫,这本是一件目的性非常明确的事情,可是真当身处人群中时,他也成了思维迟钝且多疑的老者:脑海中本是只有一件事情——此时已经被无关紧要的思维所缠绕,层层迷茫。
这是没有源头的困扰,李风邃不知道从哪来,却知道怎样截断。
“买烟!”他对自己说,语气斩钉截铁。
他来到一家卖烟草的小店,在茵卡娜所抽的女士细烟和男士烟中犹豫了半天,终究是拿了男士烟。
烟盒的表面在手中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李风邃把风衣的衣领竖起来,遮住了瘦削的侧脸。他低着头点上一根烟,慢慢走着,行人陆陆续续地与他擦肩而过。
李风邃突然有种奇妙的想法:这些此时与他毫不相关的路人,兴许其中一人会与他相熟相知甚至相恋……一张巨大的人际网铺开,像网住鸟儿一般将他们死死困住,在这苦网中,终究会有一人能与他毫无顾忌地相谈。
走出地下街,雨还在下。淅淅沥沥。
有人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在雨幕中并不真切,像是幻听,又像是雨滴落在锌皮屋顶上的发出的响声。声音由远及近来到了他的身边,最终让他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李风邃疑惑地回头,雨中站着一个人,是库恩。
他没打伞,浑身的衣服被淋得通透,呢子大衣泛着水光,像是变成了绸缎质地;他那卷卷的头发此时就像是泡面一般搭在头上,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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