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三人便和宗二郎分开了。尽管摔跤手很想拉亨利入伙去参加青知镇更大规模的活动赚一大笔,已经年近半百的他也很是明白有的事情是强求不得的。哪怕他请三人吃的这顿饭着实价格不菲,却也并不是要求亨利他们立刻就得有什么回报。
年青人和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中年人区别就在于此。如同咖莱瓦或是艾吉那样的小伙子小年轻,做事的时候总是希望能够很快就看到成效,期待着每一次的付出都立刻就能够得到回报,并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过于斤斤计较。
但经历过数十载光阴的人世间跌宕打磨,风风雨雨过来的中年人,则十分知晓世间一切并不会每次都是有付出就有收获的事实。
月之国的人很流行一种叫做“缘”的概念,这在里加尔的任何一种语言当中,都难以找到同样涵义的词汇,因此对于拉曼人而言要翻译这方面的书籍可谓无比棘手。
“缘”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关系,又是某种羁绊,某种联系。有缘的话,哪怕本来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也会因为某些意外和巧合相遇最终成为伙伴;而无缘的话,不论你多么费尽心思去讨好对方,也许越是低声下气作践自己,对方反而越是鄙夷不想搭理。
随遇而安,洒脱而不强求,是经历得较多的中年人身上常见的特质。而且宗二郎所说的也只是顺路来到青知因而与三人同行,似乎也并不只是一个用以接近的借口。
总而言之,与宗二郎分开的三人确定了路线之后,自酒店后方的小巷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朝着河道的边缘走去。
繁忙的永川河支流于青知附近与永川河主河道以及另一条支流水道汇合,因此在西南方向的河面最宽处广阔到站在这侧的河堤完全瞧不见另一侧的河岸。
早年还是个手工匠人村落时,青知的整体架构基本上与别的地方无异——民居都是建筑在岸边的,这样一来方便生活用水,二来村民们也可以捕捞鱼虾一饱口福。
但在确定要建城重新规划以后,岸边的这些房屋就都被拆除撤走了。预留下来河堤空地在随后的几十年间再三由人力拓宽并且加上了各种加固以及栈桥设计,以使得来往商船更加方便卸货。
既然傍水而居,那么把地理优势利用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水量充沛的永川河支流自然形成的水道仅有一处,但和人却用砖石凿砌做了不少约莫两人宽的细小运河与水渠贯穿整个青知。
这些人工小运河都很浅,容不得大船行进,而它们设计来作甚,三人步行过一阵之后就得到了答案。
用一根竹竿作为牵引,大捆的竹子由工人拉着顺着水道运输。藉由水的浮力减重,一个人也可以轻松运送用陆运的话好几个人抬着都相当吃力的货物量。
水运不论在哪个地方都是最为节省成本的做法,而在竹子这种天然素材随处可见的月之国,青知镇之所以能够成为闻名遐迩的竹器出产点,归根结底也与便利的水路运输分不开关系。
哪怕别的地方有出产品质更高的竹子,有手艺更加高超的匠人,若是山路难通只能藉由步行运输,考虑到人脚程的有限且每次只能运送小批量器物,肯定终归是无法发展成这种规模的工商小镇的。
任何事物的繁荣也好衰亡也罢,都往往是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哪怕其中有一些东西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那也更像是长久的累积最终在这个契机之下迎来了爆发,倘若时机不对,那么哪怕是相同的因素可能也会翻不起任何涟漪来。
但让我们话归原处。
顺着其中一条运河河道行走,繁忙的商业街上来往游客们发出的喧闹声逐渐被甩在了身后。他们走到了偏东南方向看起来像是老城区的地方,这里的建筑很多都有些年份。尽管商铺也有一些,但却完全没有河道旁边那些大商会的人声鼎沸。
鳞次栉比挤在一起的这些小商铺很有月之国的风味,木制结构的主体佐以纸窗纸门,因为青知镇皆是土路的缘故,商家屋檐还上头还往往会挂着一块挡尘用的垂帘。
和人身材相对里加尔人而言普遍更加小巧,对于近两米高的贤者而言,走到这里像是误入了小人国一样。
他戴着的斗笠下沿与这些建筑的屋顶齐平,稍稍抬头一眼看过去整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