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润庐的九溪玻璃屋内,灯火通明,同样不眠。
残墙前的白色沙砾此起伏彼,时而浮现出山川轮廓,时而聚出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容。
一颗雕着龙纹的缕空银球飘浮在厅堂正中半空中,其中一抹紫棠色的光时而熠熠灼燃时而微微游动。
北弥生怔怔地看着银球,眼中像渐明的烛火缓慢明亮起来。眼敛微动了一下,但并没有闭合上,他盯着,撑着眼盯着,甚至舍不得转动一下酸涩的眼球。
垂着的双手想抬起又没有继续动作,只慢慢地攥了起来。紧紧地,用力地攥着。苍白的肤色下,手背上的经脉暴起,根根分明、清淅可见。
一旁的姬戎渊呆坐在沙发上,手上正在斟茶的动作被定格了一般静止不动,茶水早已溢出杯子。
“啪”茶壶落地,他站起身下巴抖动着扯了扯,颤着手指着银球“阿,阿…”
“弥,弥生,是,是阿,她,她醒了…”姬戎渊无法完整地将一句话说完,眼泪滑落到下巴沾湿了毛衣的领子。他走到北弥生身旁,抬头看着银球,任由泪水恣意爬满脸颊。
“我看到了,‘无余’感应到了。”北弥生仍定神看着那颗蕴含着紫棠光亮的银球,缓慢地一字一句说道。
“她,终于醒了!”话音落下,北弥生一动不动的眼眸中有闪光落地。
“我去找她。”说着话,姬戎渊转身欲往门外走,被北弥生一把拽住胳膊“不,不急”,北弥生别过脸弹掉那微不可见的泪迹“戎渊,你看,阿现在还神思不明,只是初初觉醒。”
北弥生张开手,名为‘无余’的银球便飘落入他掌中。他的双眼一直未离开球中的紫棠亮光,冷静并极其克制地摇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得帮帮她,帮她快点记起来。”
“她醒了,是时候见见我们这些故人了。天亮后,与‘苏慕’那边知会一声,请,桑小姐,来一趟。”
听完北弥生说话,姬戎渊马上回过神来,即刻点头“好,好,我知道了。请桑,不,是阿…”一抹满脸湿泪,姬戎渊又哭又笑地说着“大半夜的,大半夜不能吓到她了。大半夜的…”
北弥生走到溪旁墙边,低着头,他手中的银球上有水珠滴落,好似摔碎的星尘,四散飞逝斑点星光…
暗夜下,玻璃墙上映照着北弥生的面容,他歪着脑袋,微微皱着眉,自言自语道“阿,这张脸,你会喜欢吗”
那场意外的车祸,戎渊看到了桑夏体中释出的那层神魂之力。他相信戎渊没有扯谎,但是那天银球并没有关分感应。
这颗名为‘无余’的银球中锁有一丝沾了神碎魂的灵力,只要她的原魂苏醒,这抹灵力就必然会有所感应。虽然,他并不怀疑戎渊的说话,但只要‘无余’没有感应,那就不能说明阿原魂真的苏醒了。
北弥生在等,等了这许多天,终于,银球在这个深夜里传出了感应。
两千多年了,这是神的养魂皿第一次出生。
桑夏的出生,打乱了北弥生的计划。原本他是打算当机立断杀了那个婴儿取回阿碎魂的,但当年‘无余’曾熠亮起光芒。姬戎渊笃定地说,这是阿碎魂已经修复完整的征兆。
既然碎魂已修复完整,那么只需静等阿原神苏醒就是了。
结果,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而二十周年是个临界点,如果在桑夏这个不该出生的养魂皿满二十周岁之前,阿原神还不苏醒,那么北弥生就不得不杀之取魂再另行育养了。
否则,阿的原神就再也回不来了。不是消失,而是成为了一个普通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