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尾巴在城兰中学一扫而过,开学不过一周,高一的新生穿着宽大的迷彩,一排排却不曾有丝毫的绿意。沙哑的吼声就像他们脚底下那个不知道还算不算得上是足球场的草皮上的黑色防滑胶一样,沉默而燥热。路旁香樟的树影对于夏天最后的一份不舍,所以树林的阴翳对于毒辣的阳光来说,根本就于事无补。
膝盖上的伤还没好,我踩着一双人字拖,所以我感觉走路显得有些不自然,脚背上赫然醒目的伤口,就算我现在重新去看,也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自己,非要逞能,骑着唐玮买回来的摩托车,匆匆赶回老家,其实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带着一身鲜血,虽然并不算得上是惨烈,但终究是有些委屈的。唐玮看到过后,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谁骑车没流过血啊!
我和唐玮的矛盾其实并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矛盾就算是我这个当事人,也无法说得清楚,兰柔总说父子没有隔夜仇,可是我明白,唐玮似乎从来就没有对我满意过。我总觉得唐玮他们永远也无法明白自己的梦想,只是责备自己填志愿时的任性和不顾一切。任何奋不顾身的决定带来的结局大多都是悲伤,所以当我抛开所有把八个志愿全部都留给医科大学的时候,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甚至是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那天下午,我是记得的,太阳还在山头望江亭的位置,迟迟不肯落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等待着对面的电话接通。我高考的分数不算高,也不算低,五百三十分,超过了一本线七十几分,按道理来说是可以上一个不错的大学的。
可是有时候有些事情根本就无法用按道理这三个字来解释,因为我们一旦决定了,就算是没道理,似乎也是可以奋不顾身的吧!
下午的天气还是不错的,流江镇临近流江,放假两个多月来,我最喜欢做的,还是一个人骑着小摩托在码头上吹风,就这么静静地一个人,可以不做任何事,就像是某个坐在花果山看晚霞的女孩。我仍然记得,我打电话时颤抖着手,明明已经上了分数线,却不被录取,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深呼吸一口气,酝酿了很久,电话终于接通,对面的那个人应该是个很好看的姐姐,因为声音很甜,她告诉我,色盲,是无法就读医科大学的。
我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挂掉电话的,也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度过那一天的,总之,梦想,就这样破碎,没有了破镜重圆的可能。命运啊,让我钟情于医学,最后却给这个梦想判了死刑。毫不犹豫地,毫无余地地,一切就这样,如同泡影,消失殆尽,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明明看上去如此真实,触手可及,却遥不可及。
然后告诉那个姐姐,忘记了那个时候有没有哭泣,有没有泣不成声,或许是有的,因为,我说完那句话后,已经无力再移动分毫,只能像只败狗,无声喘息。
我说:“我不想就这样认输,可是……我已经输了。”
我不知道那个姐姐还在不在,也不知道是谁最后挂断了电话。
我输了……
输得很彻底……
所以,命运一脚将我踢了回来,当初我只能慌忙不迭地补报,最后被一所离家一千多公里之外的普通大学录取。我无法就这样接受自己辛辛苦苦三年换来一个普普通通的一本的结果。
所以,我回来了。
撇着嘴从不算高的树枝上扯下一片叶子,然后愤恨地看一眼,一把揉成碎片,遗落在我身后的影子上,最后影子也走了,只剩下了碎成渣子的香樟叶子。我似笑非笑地扭着身子,没有顾忌身旁新生异样的眼光。
“唐默”
有人在叫我,顺着声音望过去。那个中年秃顶的男人,明明一身名牌,却硬生生穿出了乞丐装的感觉,他在微笑,微笑之中,却带着遗憾。不知是为谁遗憾。
“春哥,你怎么在这”
我将双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笑着说。
春哥向他招手,说:“过来,过来,哦,我这不是申请了当班主任吗,还是十四班。”,春哥顿了一下,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说:“今天……报名了决定了”
我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走过去,洒脱一笑,坐在春哥身旁,双手撑着身子前倾,说:“春哥,我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