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本能的,姜珏把手里的枯骨远远丢开,身子一弹就坐在沟里,水花被激得四处乱溅。
黑暗中,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一只手,直接按在姜珏的肩上,他正待要喊,另一只冰冷的手就势捂住了他的嘴巴。
一股腐臭的味道顺着指缝传进了姜珏的鼻子。
突如其来的手让姜珏猝不及防,手中的长剑也在刚刚滚落下马时失落了。混乱中他在水底又摸到一截断骨,也管他有没有用回手就朝背后插了过去。
来者反应不慢,躲过了这一下,姜珏用背顶着对方,往后使劲一推,感觉顶得实了,手上的断骨又是一下插了过去。
对方避之不及,实实地受了这一着,只不过枯骨腐朽,怕也没伤着多少,眼见没办法,只好在姜珏耳边发声说道:
“小子,住手。”
有了人声,姜珏心底就踏实多了。
因为嘴巴还是被捂着,鼻尖的腐臭让他很难受,他拍了拍对方的手掌,示意让它拿开。
“在下姜珏,足下何人”
姜珏刚开口,许是没压住声音,有些大了,惊得对方又提起了手掌作势要捂,只是他手刚伸到一半,醒悟到姜珏对此有些反感后又收了回去,化作两指立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
然后在做掌状,掌心朝下压了压,意思让姜珏别出声。发现姜珏明白了之后,他侧起耳朵细听了起来,直到敲锣打鼓的声音逐渐远去了,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四下探查一番之后才放下心来,然后自言自语道:
“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此人是名老叟,知天命的年纪,佝偻着腰,头上的须发有些稀疏,尖嘴猴腮,形貌看起来让人生不起亲近之心。
马在刚刚的时候就已经跑掉了,毕竟是一畜生,作为一匹老马,识途的本事他是认识的,所以姜珏不担心它会跑丢,正在思衬的姜珏抬头一望,刚刚那人已经跑到了百步开外了。
虽刚入夜,但是此地阴气深深,加上方才在水沟里泡了那么一会,现在夜风一吹就感觉格外的冷。要知道这可是刚入春,山涧里的又水能暖到哪里去所以姜珏也脚步一紧,朝着清平方向赶去。
清平的夜色并算不得有多出众,姜珏早已看得惯了。
当然,如果是上元,中元还有当地人的火把节那又当别论,只是今日里是头一回在外面看到入夜后的清平。不,细想下来,应该是第二回,上一次就是在南郊和小书,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这清平城,无论东南西北,入了夜了还不是跟南郊那边看去一个样,也没什么稀奇的。
等到姜母姜娴在门口迎到姜珏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以后了,二人连忙跑过来问长问短,拉着姜珏,一个去忙活着给他烧热水泡姜汤,一个忙活着安排人去给他找衣服,只有姜公一人,如姜珏料想到的一样一脸铁青的坐在堂中。
“咳...谁让你跑出去的去哪了是不是...咳...去西山乱葬岗了咳...”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姜公端坐在姜珏之前,对他就是一顿训斥,训到激动之处,右手一扬,露出了之前拢在袖子里的“家法”。
可是姜珏也知道父亲身子向来虚,气他不得,所以姜公问甚么他就答甚么,也不狡辩。气得姜公想打下去,可是看着他一身湿淋淋的样子,最终还是没下得了手。随即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驱道:
“哎,别在我面前碍眼,你快去把衣裳换了吧。”
时间如水,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这日里,姜珏起了个大早,因为他有些事情要做。
他不是要去抄经卷,也非想着闻鸡舞,因为他昨日里在小书灵前承过诺。
他坐在榻前想了很久,也不知该从哪头开始。虽然当初为了应付议事堂,说小书是失足摔落井里,导致溺水而死。
但是姜珏清楚得很,井下小书的爪痕是后来韩医师弄的,小书在掉下井里时就已经死掉了,代表着他是溺死在井外,内里情由绝对没这么简单。
甚至小书与那蔡大个的死是同一桩事情。
既然如此,那唯一的突破口就有可能在蔡大个身上了
姜珏与蔡大个并不相熟,几经辗转,才找到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