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第一次骑马,感觉腰要断了。
崔虎驾车带人去了新宋门外,所以陪好古兄逛京城就换了骑马。
第五司第三处第一组的守夜人还有几个留在家里听令,顺带也照顾马匹,都是极熟悉马术的好手,正好跟出来一位,临时当了马夫,为崔白牵辔。
这个时空的崔白骑过驴,原本以为控马技巧跟骑驴也差不多,所以信心满满地就认镫上鞍。
等骑上来,才知道,真不是一回事儿。
首先,这马太高了。
崔虎昨天去西府,仗着有督主的手令,没跟第七司骐骥院的人客气,八匹马,全是从夏国搞来的良驹。肩高都在五尺二寸以上,比崔白还高一寸。以汴梁城如今的风气,都称得上是“宝马”,一匹就要卖到大几百贯甚至上千。
临时的马夫姓刘,刘长明,二十七八岁,罗圈腿,一脸憨厚,“军使小心,这匹掣电虽温训,但也有点认生。”一边就握着口衔边的缰绳紧了紧,不让那马偏头。
掣电是匹青马。
所谓青马,是指被毛为黑白混杂,而以白为主。掣电的颈、肩、肋、臀上都有淡淡的灰色花斑,俗称“菊花青”,又叫“青骢”,“五花马,千金裘”的五花马,也是它。因为毛色漂亮,更是如今市面上的抢手货,同样的年龄和身量,价格要比其他毛色高出三成到一倍。
“这马四岁,正是最漂亮的时候。马齿越长,青马的毛色就越白,等过了八岁,不仔细看,会以为是白马呢。”刘长明一边让掣电开始便步走,一边跟崔白解释。
“头儿您放松点,有属下在……”
崔白很紧张,骑在马背上,自己的眼睛都快与甜水巷两侧的墙头平齐了,前后都没有依靠。一走起来,屁股下的马鞍还一起一伏,总感觉随时都要被颠下去。
好古兄稍稍落后一个马头跟在右侧,鞍上的腰肢挺得笔直,缰绳只是松松地挽在手指上,胯下马轻松地慢慢踱步,没有一点点认生。“终于发现贤弟你也有不会的事儿,哈哈哈,这马比你都要累!”
一队人行进的速度,比走路都要慢。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也是步行跟随的宋小九。他戴了顶新头巾,看不出来头上的伤,走在队伍最后,不时就跟人点头打招呼。街面上的人,确实跟他很熟。
雪已经停了,道路两旁都在铲雪。自从本朝取消了坊门与宵禁之后,汴梁城里大街两旁就很难看到不做生意的门面。即使有些大宅正门是冲着大街开的,也多半将临街的倒座群房改成了经营的铺子。所以铲雪的不仅仅是军巡铺的老兵,店铺的伙计甚至掌柜的也纷纷拿着木锨条帚上阵——自家门前不扫干净,会被鄙视的。街两旁的阳沟早就被雪填平,还高高耸起两道雪墙,映得沟沿上还没发新叶的树杈上挂着的彩帛灯饰分外光鲜。
灯节越来越临近了。
今天好古兄没有特定的目标,按他的说法,就是在汴梁内城里“瞎逛逛”。于是六人四马就悠哉游哉地往东城最繁华的地段行去。一路上,大街两旁比平时都多了很多临时的摊点,主要是卖各种灯饰,还有小孩玩具,便宜头面之类。只有年节间,这样的临时摊点军巡铺不会干涉,只要照规矩留出街心足够的人马通道,不太过分就行。
好古兄看着什么都觉得稀奇,一路都不断下马问这问那,只是苦了崔白。上下马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容易的事儿,大多数时候干脆就坐在马背上等。不知不觉到了内城东北角的小货行巷,两边铺面都所谓工巧伎作,前店后厂,各种新奇玩意儿层出不穷,更是引得好古兄马都不骑了,一家一家“淘”过去。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