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点还是不错的。
走到自动门前,和值班室里的门卫通报了一下,就让我进去了,虽然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小学校园基本大同小异:四层方方正正的新式教学楼建在十几级长梯上,大厅正门前一处三面被铁栏杆围住的平台上,五星红旗飘扬在十几米高的旗杆顶端;不同于我小时候最初只是沙土地的操场,塑胶场地上规整的用白线分割着跑道、篮球场和足球场。
居然有足球场我直到大学校园才有专门踢足球的地方,因为是没人关注这项运动,而且家长和学校也怕足球不好控制踢伤了孩子。
而且让我觉得新奇的是,正对着教学楼的围墙上居然贴着一系列以足球为主题的标语:“发扬我校精神,实现足球梦想”、“争做阳光少年,彰显足球精神”(女孩子怎么办)……
现在应该是早自习的时间,除了零星几个扔垃圾的小学生,操场上靠左围墙的停车场停满的各种车辆旁,几十位警察有的抽着烟,有的喝着水,三五成群的闲聊着。
“进屋里换衣服吧!”
门卫保安看我年轻,挺照顾我的,我就进了值班室,外屋坐着一位应该是打更的老大爷,我打了个招呼,进里屋的沙发上换装。
换好衣服,穿上有些不太舒适的特勤战训靴,我坐在那里有些茫然——外面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啊,出去了应该怎么办啊
打个招呼吧!
认识你谁阿
在旁边听他们吹牛呗!
粗鄙之语,不堪入耳。
就在旁边站着吧!
多尴尬啊……
“小伙喝点水吧,那是你们局里发的。”
“欸,谢谢大爷!”
我在沙发上放着简易医务用品的袋子旁边,拎出一包纸杯。
“您喝不”
“不用,我这在家拿的茶水。”
大爷举了一下手里的茶缸,示意我不用在意他。
我接了杯温水,慢慢喝下去——没有比温水更能缓解紧张情绪的了。
“大爷,您在这一个月挣多少啊”
因为不想出去,又觉得大爷人挺和蔼的,就寻思和他聊两句。
“我呀,一个月两千多块:连打更带收拾收拾学校。”
“那不错啊,您退休了吧,开多少啊”
“退了,我都六十八了,一个月开四千多。”
四千多在这个城市即使是正常上班,也已经是相当不错了。看大爷云淡风轻的神情,让我不禁肃然起敬——真是藏龙卧虎啊!
“我原来就是这里的高级教师,退休了在家呆着没事,就来这干点活。”
“您这个岁数,教了得三十多年吧”
“哪啊,四十多年了——我年轻当兵的时候闹文革,本来想留部队,但是政审太严,祖宗八辈都查一遍——我有个战友还在省里当司令呢!”
“是吗那真挺厉害的!”
“后来回来了,就在师专上的学,毕业了就到这当老师,当了四十多年。”
“您都教什么啊”
“什么都教,那时候老师少,几乎什么都得会都得教……”
聚精汇神的听着老人事无巨细的将大半辈子的经历娓娓道来,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让我心里一暖,想起了已故的姥爷。每天吃完晚饭,姥爷总是喜欢跟我讲些年轻时的故事,当时年幼的我听不太懂,但总是很认真的聆听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姥爷总是讲着重复了多少遍的故事,渐渐的,空闲时间也不再缠着姥爷,而是一直把着遥控器找寻喜欢的电视节目;有时偷吃好吃的时候,发现姥爷走过来,欲盖弥彰的把东西藏在身后;还有一次因为想让我少看电视,把我说烦了,我砸门而出,虽然马上就愧疚难当,回屋向蜷缩在被子里的姥爷徒劳的道歉;因为姥爷书法远近有名,我心血来潮想要学习,结果第二天就没了兴致,姥爷看着沉迷电视的我,只能叹着气把自己拖着年迈的身躯,爬了几层楼才买来的墨汁和宣纸收在抽屉里一直放到他去世的时候……
遭报应啊!
就在泪水快要止不住的时候,听到外面喊着集合的声音,向大爷报个歉,我带上帽子赶紧跑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