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积善和吴管事瞬间被老者的大袖飘摇气度所折服,即便是没有佩玉鸣环,没有高冠博带,也没有红袖添香素手研磨。
但在此时此刻,王积善吴管事二人觉的。
这么一位穿着简简单单儒袍,甚至有些像沙场粗鄙武夫的老者,才是真名士,真风流。
两人站着,老者坐着。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
半柱香以后,吴管事实在是不耐烦了,招了招手,一名压岁铺子的亲信,捧着崔浩的骨灰坛走了过来。
吴管事朝老者努了努嘴,把手里的骨灰坛交给了王积善,当着老者的面,直言不讳,甚至说声音很大:“王先生,这个就是那个汉人奸佞的骨灰坛。”
“只要在县志的最后一页写上他的名字,盖上印章,撕下来贴在骨灰坛上,这个老东西以后就是你的奴才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老者不是痴呆,更不是傻掉了,而是在等。
一个国士岂是那么好收服的,良臣择主而栖,没有一个可以让他死心塌地辅佐的明君。
毋宁死!
崔浩当年何尝不是这样,不是不想辅佐汉家君王,但是唯有雄才大略最终一统北方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才能折服他。
本来崔浩是要在长大以后,投奔号称最能打的皇帝刘裕,可就在拓跋焘登基的前一年,也就是崔浩学业有成准备大展宏图的那一年,刘裕病死了。
太武帝拓跋焘得知有着治国安邦国士之才的崔浩,学业有成,放出了狠话,只要是崔浩不效忠北魏,就灭了他满门。
说是狠话,但这句话从一位皇帝的嘴里说出,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谁知,到了最后,崔浩编纂国史时,不假颜色的揭露了北魏朝廷在五胡乱华年间的种种恶行。
最终是一语成谶了,真的是被灭了满门。
多读书是有好处的,读史更是可以知兴替,记忆力很好的王积善,最近不停的在回顾自己曾经看过的史书。
却是从历朝历代皇帝的得失之中,掌握人君南面之术,颇有成效。
早就想好了怎么折服崔浩的办法了,虽说只有五成的机会,但是对于折服一名国士来说,已经足够了。
王积善大步走过去,骨灰坛,县志,印玺,全部放在了草席上。
寻常的君王应该是会体现自己的不拘一格,但是针对崔浩,王积善把他的史料在脑子里不厌其烦的来回过了二三十遍。
想到了更加有效的庙算。
真正放在崔浩手里的,是一张白纸条,一张写着几个楷书的白色纸条。
王积善转身离去,留下了一句话。
崔浩握住书籍的手掌,这只曾经掌握长江以北上千万黎民百姓生死大权的手掌。
微微颤抖。
“咱家就在马嵬县,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饶是吴管事因为王积善的败家行为,大惊失色,还是不免被王积善的盛世明君气度所折服。
吴管事张了张嘴想要劝解两句,想了想,还是算了:“贤弟,说实在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视金钱如粪土,到了贤弟这个份上的人。”
“那可是用龙砂土...算了,不说了,押窑坊快要开门了,我还要在这里看着贾谊的人死复生,暂时走不开,贤弟自己去吧。”
“已经浪费了一个名额了,总不能让贤弟两个都落空,我还是把贾谊看紧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