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老人只是说了句,他们拿定注意就行,轻描淡写的把这件决定无数官吏升迁的朱批要事,搁置了。
中年士子点了点头,先是给父亲夹了一筷子小菜,再次掏出了一封信:“皇帝陛下询问今年春闱的题目。”
春闱便是科举。
因为是在春天举行,所有叫做春闱,也叫做杏榜。
科举题目。
敲定天下十大书院,决定无数官吏的升迁,那么科举题目的敲定就决定了天下文脉的风向。
就如太宗贞观年间,大书法家虞世南的字被钦定为科举‘身言书判’书的模本,天下士子争相以虞帖为范本练字,虞世南的字也得了一个龙门字的雅号。
不过比起年迈老人一言决定文脉兴衰,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这么一件简直可以让大儒当场痛哭流涕的要事,年迈老人还是没有放下碗筷,依旧是轻描淡写:“关于今年科举的选题,为父已经斟酌过了,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明天你去交给礼部就行了。”
中年士子没有继续拿出最后的一封拜帖,学了父亲多年的气度,出现了一丝不稳:“不用给皇帝陛下过目”
这句话要是换成别人问,年迈老人或许还会仔细解答,自家长子反倒是不说了:“自己琢磨。”
中年士子又是点了点头,拿出了最后一封拜帖,照例是自己先看一遍。
但是当他去掉封泥瞧了一眼里面的书信,双手突然抖了一下:“父亲,宰相杨国忠和吏部尚书萧至忠过来拜访。”
说完起身就要往外面走,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想起来父亲的书房里有一包皇帝陛下御赐的好茶,准备拿出来以他们家家世用来压箱底的好东西,招待这两位权倾朝野的中枢权贵。
年迈老人吃到现在,仅仅吃了小半碗,深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其中的三昧,又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就说为父不在。”
“父亲!”中年士子迟疑的低声唤了一句,毕竟那两位可是当朝宰相和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真的赶他们走”
这句话刚问完,还没等父亲回答,那名看守门房的老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阿郎,阿郎,不好了,张均那个小畜生竟然带人推倒了城隍庙。”
年迈老人面对天下十大书院的敲定,面对皇帝陛下送来的春闱题目,面对当朝宰相和吏部尚书的始终轻描淡写。
在听见老门房的这句话后,历经数十年庙堂风雨变迁始终面不改色的褐斑老脸,竟是变了又变。
以他坐观庙堂风云变换的磐磐气度,居然也是骂了一句,也是这位老人有生以来第一人骂人:“小畜生!”
中年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的眼前这一幕,比起拒绝接见当朝宰相还要天方夜谭的多。
因为父亲在天下的声望实在太高了,高到摘下了那个悬空多年的桂冠。
天下文宗。
中年士子的父亲正是执掌文坛二十年的天下文宗,张九龄。
张九龄雷打不动的每天一碗小米粥,这个持续了几十年的习惯,终于是在今天破例了。
放下了碗筷。
沉默了许久,突然说道:“张拯你跟我来。”
中年士子张拯作为天下文宗张九龄的长子,很少是听见父亲直呼他的名字,只要是直呼姓名,每次都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
张拯跟着父亲一直从正堂的偏门离开,顺着镂窗走廊一直是走到了一处只有父亲一人能进的别院,这才停下脚步。
走进种植了不少牡丹花的别院,张拯终于是有幸进入了那间好奇了很久的祠堂。
里面供奉着数百个牌位,但是画像很少,只有寥寥二三十个。
张九龄先是自己在最中间的那个香鼎里上了三炷香,又让长子也是独子开始给每一个牌位前上香。
面朝开阔明亮的小院,随意坐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