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液体顺着皙白的手腕串成血线,在白色的大理石地上,汇聚成小小一滩。
而叶盼儿另一只手内,正牢牢握着一把美工刀。
“你他妈疯了!”裴璃怒吼一声,疯魔般冲了进来,她手忙脚乱抄过书桌上的纸巾,紧紧压住渗血的手腕。
叶盼儿是清醒的,但眼神呆滞麻木,她一动不动,任由裴璃折腾,嘴里吐着语无伦次的话,“你说的对,我这样的人不配有朋友,肮脏的家庭,人人可欺的下等身份,每天活得苟延残喘,为了钱和生活疲于奔命,怕被人看不起,不敢爱人,不敢交朋友,连说句话都要看遍所有人的脸色,这样的人生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裴璃,你和我断交是对的。”
裴璃看着她怔怔望着天花板,眼珠子一眨也不眨,但眼泪却成串成串顺着眼角滑进鬓发。
“你跟我说你家里出事了,我就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脸色发白,不敢正视我,你我十多年的朋友,你对我说下第一个字谎言的时候,我就知道的,我对你来说终归多余了,我这个朋友已经不配了解你,不配关心你。”
“别说了。”裴璃垂着头,死死咬着下唇,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一包纸巾已经见了底,区区几张纸肯定压不住不断渗出的血,“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叶盼儿面无表情地低声说着,她的僵硬她的心如死灰以及眼底黯然灰寂的神色,让裴璃深深明白她并不是单单置气,她是真的生无可恋了。
露出这种神色的叶盼儿,真的想死,也会真的去死。
她太了解她的偏激,是一种被长期压抑无处宣泄的不愤。
“裴璃,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七夕,我活着,形单影只,又被你憎恶着,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怜又可悲,我为什么会活的这么落魄这么狼狈,就这么结束了吧,我的罪我自己赎。”
她闭上眼,倔强地僵持着。
裴璃凄然地看着她,心急如焚的焦灼蔓尽四肢百骸,喉头哽塞的几乎窒息,胸口处像被堵了千万棉花,喘不上气般痛苦着。
盼儿曾说过,她至亲的人只剩下她了,她的决绝把她最后一丝希望和对生活的留恋都带走了。
盼儿说的也没错,她撒了谎,给了她不安全感,让她不被重视不被需要,以为被孤立,盼儿把她放在生命最高的位置上,她却没有将最重要的信任给她。
会造就今天这种种结果的她就没有责任吗
错的人,何止是盼儿!
她深吸着气,却被一波波腥甜的滋味撞击着味蕾。
又苦又涩,如鲠在喉。
盼儿错,她更错!
明知盼儿是那么敏感没有安全感的人,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七夕提醒过她,以她和盼儿这么好的关系,她会理解她的,为什么反而是她变得畏畏缩缩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盼儿的友情变得半信半疑,变的不再透明。
裴璃双膝一低,跪坐在了地上,无力地搓着脸,“你听话,跟我去医院。”
这样妥协似的无可奈何让叶盼儿拿着刀的手微微一颤,余光里,是裴璃一寸寸松下的脸色,有复杂有无奈,更有她一眼便看透的愧疚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