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这消息宛若九雷轰顶,宿衣嗫嚅双唇,半晌也没说完后话。
怀济更是愁眉不展,似乎一瞬之间鬓边长发都白了几分,面色更是犹如吊死鬼般惨淡。
他原以为这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陛下尽然用情太深,但好歹也又带回了旁的姑娘,可哪料原来还是生劫难逃,陛下到底为了“情”这一字,坠入了绝门的毒网,落得昏迷不醒的地步。
“没有人会轻举妄动,国师安心养伤,天底下奇毒虽多,但宫中有你与宿衣在,总能找到办法克制,当务之急是控制住局面,不可让绝门再有机会兴风作浪。”
怀济将一旁药碗拿起,目光隐隐冷晦的递了过去。
凤兮疑与他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接过药碗,掖下咽喉痒痛,一滴不剩的饮了下去。
他不能倒下,越是风雨飘摇之时,就越需要有人稳住局面,论起对于绝门的了解,师兄身边之人远不如他,若是只靠着隐卫与军队,一旦发生意外群龙无首,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强迫着自己闭眼休息,他在疼痛中半昏半醒。
宿衣跑到殿外,跺了跺脚,绕着回廊来回走了几圈,将一身的焦躁与戾气散了大半,才又转身返回。
……
姑苏亦水从华清宫醒来的清晨,显有的出了一身冷汗,她已经很久没有坠入噩梦了,自从心底没有了仇恨,一切都变得通透而简单了起来。
可今日无端的又入深渊,直让人莫名其妙,就连这场梦也是莫名其妙。
她在梦中以局外人的立场,看到了那一片莽山丛林,看到了豺狼虎豹掠杀夺食,看到了三年来混沌无知茹毛饮血的自己。
身在其中之时,每一步都可能成为野兽盘中餐的时候她未惧过,甚至因为日日餐餐的生肉生血,一再感觉体内有强烈的嗜杀冲动,就像是被虎狼同化的野性,眼底只分活物与死物,没有伦理规矩没有道德底线。
可身在其位与置身其外,全然是两种情况,她在梦中用目光重新经历,再回首这三年,却成了刻骨的梦魇。
她不是害怕那种日子里朝不保夕的危险,而是畏惧杀人染血的感觉,麻木而虚浮,这只会让她的杀戮永无休止。
人有执念之时,会异常顽固而强大,可以形容为无坚不摧,这也是她曾经想要抵达的目标,可如今,她已经不再有这样强烈的七情六欲,这于现在的她而言,是幸事。
能够留在山中一生一世的只有野兽,迈出了一步看到了红尘,学会了思考后,就成为了人,她不愿意再为刀剑凶器,不愿意继续杀人流血,更不愿再捆绑思想。
待窗外的风将残梦吹散,她恍惚了片刻,这才出奇的发现,没有听到禁军的甲胄之声。
按说这个时辰点,他们巡守到此处的,她特意注意了许久,独今天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迟疑片刻,她迈步踏出殿门,一圈果然有黑影飘忽。
果然这些隐卫没有缺席,可尽管如此,依旧不能说明什么,禁军不来无非是两种原因,一是有令下达,一是事出危急。
无论是这两个中的那一个,都势必会与他有关。
姑苏亦水心底略一思忱,既然他离宫而去,那么禁军就不该擅自乱了规矩的,除非人已经回来了,且另有什么要事。
她念头一转间,不过是抬了眼的功夫,即刻便看向远远值守的宫人。
银昔见她目光投了过来,即刻便领了身后几人,上前问安。
“姑娘可是闷着了御园里有新开的栀子,不如……”
她话未完,便被姑苏亦水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