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袈裟的老僧,入定盘坐。
“方丈大师。”叶宸枫负手,眸中无波无澜,平静如水。
老僧未曾回头,只有沉语悠远传出,“贫僧已在此等候多时,陛下来的有些晚了。”
叶宸枫一笑,雍容中三分冷意,“方丈大师可否给朕一个交代”
老僧一声“阿弥陀佛”,低头拨动手臂佛珠,“任凭陛下处置,只是前尘过往都已云烟而散,也是时候放下了,陛下九五之尊,胸怀天下,她已经付出了代价,得饶人处且饶人。”
叶宸枫拂袖,眸中笑意飘散不见,“这便是方丈大师杀了她的理由”
老僧一声叹息,口中声声诵着听不懂的经文。
出家人,本该不染尘世,佛寺也该是清净之处,却成了画地为牢的囚笼,那痛苦呻吟嘶喊,日日夜夜挥之不散,他实在不忍,才决心成全她早日轮回。
姑苏亦水微有讶然,只也默然不语,此事并非她该插手的。
殿外一人踏月而来,窈窕身影,俯身一礼,开口:“陛下。”
叶宸枫目光微动,侧身看向禾衣,问道:“人怎么样了”
禾衣一五一十言道:“服了毒,昏迷过去,只剩一口气吊着。”
叶宸枫眉心微动,道:“宿衣即刻便到,你去寺门处候他,不必来见朕,自去诊断即可。”
禾衣领命应“是”,转身一言不发退去。
姑苏亦水侧眸,“此事还需提前准备着,毕竟,寒太后不只是承国太后,还是漠国长公主,若是处理不好,难免落了漠国话柄,借机生出些是非。”
叶宸枫回眸看入她眼底,唇边一抹笑意,入眼不入心,拉她出了大殿,停在了一处凉亭。
天边上弦月如钩,撒下清光一片,他仰头掠过,回眸看向她。
“亦水,她本就该死的,这样死就是便宜她了。”
姑苏亦水勾唇,“那就救活她,再让她死在合适的时候去死好了,这样也不算浪费。”
叶宸枫眸中风波翻卷,缓缓冷笑,“她还不值得朕兴师动众,漠国虽早有野心,不安屈居人下,但新皇初登皇位,想要做些什么,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岂会为了一颗早就舍弃的棋子而自寻麻烦。”
姑苏亦水思索片刻,上前握了他的手,“虽然不怕漠国,但此事终须考虑好万全之策,方才稳妥。”
叶宸枫抬手抚过她的鬓发,目光微微回暖,“亦水,血雨腥风中脚下尸骨成堆的我,你怕吗”
姑苏亦水兀自一笑,“难道我的手上比你干净,历城当年数十万人都死在那一念之间,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与他,一样是身上命债成山,鲜血里淌过的人,若怕,早就死在某堆白骨黄土里了。
叶宸枫轻笑出声,拥她入怀,“是,这世上最不怕我的人就是你了……”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推开他,摸不清他是否又意有所指。
“你不去看看她还有没有救”她侧身对他提醒道。
叶宸枫却摇了摇头,“朕不想见到她的脸,能不能救,宿衣诊断后自会前来禀报。”
姑苏亦水闻言点头,有些倦意袭了上来,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她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