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某些执着是他所不解的,他看得懂她要做些什么,却不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某些时刻,她病态般的疯魔,让人莫名心悸害怕,仿佛只要一松手,她便会坠落,深渊之下,不见天日。
亦水,困住你的囚笼,又是什么呢
姑苏亦水缓缓侧首,注视他良久,倏而一笑,“叶宸枫,你害怕吗只要一念之差,你我之间,一切都会结束。”
叶宸枫平静如水,“朕从未怕过,十三年前母后逝世之时不曾,十三年后站在这儿面对你时亦不曾。”
姑苏亦水再言:“世上可还有你怕的事情”
他默然片刻,哂然一笑,“有,朕怕你如同母后一般长眠不起,永远消失。”
姑苏亦水兀自一笑,“我也怕,本来以前不怕的,如今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了。”
“三年前拔剑相指,不想也有今天,你既想听,也没什么不可讲的。”
……
抚国,天成二年初冬,贵妃产子,昆帝大喜,行第五,赐名苏雾。
那时的苏霖还不是太子,中宫皇后惊怒,为了争东宫太子之位,动了所有棋子设法除去祸患。
碎雪殿一向清冷,贵妃不喜人多嘈杂,夜里值守的宫人都被赶得远远的,连影子都模糊到看不清。
肃静的宫殿只有摇篮靠窗轻晃,正映入亭廊上一双人影。
姑苏亦水至今仍旧记得,那男女相拥调笑的场景,夜深人静,娇声喘呼,一双眼妩媚妖娆,纵海。
平日清冷娇弱的贵妃颦笑冷戾,伸手拨弄着檐下风铃,漫不经心踢了黑衣人一脚,目光掠过窗口。
慢语轻声,“留下的麻烦,扔的远远的,挑座荒山,最好尸骨无存。”
那般轻佻而冷漠,随手丢落灯盏,火星点点,汇聚成汪洋一片,烧红了半边天色。
那一双不容抗拒的手,似命运巨轮,将这一世钉在了三生石上,荒唐开篇,潦草收场。
隆冬的深林有多冷,她知道,蛇虫走兽躺在哪里冬眠,她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怎么活下去的,谁又知道
他闭上眼,仿佛也回到了她的记忆中,寒风刺骨,枯叶掩埋之中,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我在深山之中活了三年,不通人情,不知苦乐,陪在身边的,只是一条火红狐狸,它有锋利的爪子,会爬树,打得落单过野狼,三年的时间,它教会了我怎么活着,怎么活下去,直到最后,我借猎户之手杀了它……因为已经没有留它的理由了,它能教我的也不过如此,我都学会了,甚至比它做的更好,它死了,我并不喜欢亦不悲伤,因为那时的七情六欲都还太远,远到我已经放弃,可真当我学会一切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她语气清淡的如同一碧如洗的天幕,娓娓道来,只是觉得难得,如此久远的事,回想起来竟然还能记得,还以为都已经忘了,却原来只是不曾触及,所以可以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谁又是当真能做到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过一生呢罪便是罪,无人知晓,不再触及,一样是枷锁。
她太过坦然的目光让他叹息,天下间能做到像她这样毫不避讳承认自己罪孽的人,又有几个
他一直知道她是聪明人,看的比谁都透彻,却偏偏总是在做傻事,那些错,其实本与她无关,可她为自己上了锁,不听劝告,一意孤行。
“亦水,不要为别人的错去怪罪自己。”他上前与她十指相扣,并立廊下。
姑苏亦水侧眸,“自然,这之后我也犯过很多错,但这并非我一人之过,事虽有错,但我从未后悔过,世间本就不公,物竞天择罢了,若非我做的这些错事我也活不到现在。”
叶宸枫指下微微用力,眉心一抹怅惘,“亦水,不让你插手穆国动乱,朕确实是存了私心,有些事本可以永远尘封,撕开了表相就是鲜血淋漓。”
姑苏亦水敛眸望他,“那就不必再说……”
她并不想知道太多,那些迷瘴会干扰她的选择,那不如不知道的好。
叶宸枫蹙眉,“可……”
话音未落,一声窸窣动作,墙头摔下一个人。
姑苏亦水抬眸,目光冷凝,笑意沉凉。
叶宸枫指下一僵,她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