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田拍门叫醒了小芳桃,吩咐她和王婉兮马上伺候夏翠起床,说罢转身就走。他知道陆贤相活脱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家里家外但凡有事根本拿不出主意,这会儿西府肯定乱了营,没个主心骨应付不来,眼下只有自己先担起来把今天晚上应付过去再说。他返回来拉上陆贤相就跑,边走边嘱咐,除了安慰的话无非交代哪些事急着要办,。
夏翠和王婉兮赶到的时候,樊田已安顿差不多了。岑怡芳的遗体擦拭得干干净净,换好了衣衫停放在床上。陆贤相身着孝袍呆呆地望着母亲遗容,见到夏翠勉强喊了声“大伯母”,再也说不出话来。
“唉,唉……”夏翠应了一声,只觉喉头一热眼泪就要掉下来,忙别过脸去。她比岑怡芳长两岁,都是在17岁上嫁到杨屋村,两个人同在陆府三十多年。乔兰和蓝玉婷是后来的,出身寒微,岑怡芳从心眼里看不起她们,女人里能够坐下来说说话的只有夏翠一个,自从被陆方晓冷落以后经常到思远堂消磨时光,有时直坐到掌灯时分才回去。突然间这个人就没了,纵然她有过种种不是,总归是姊妹一场,夏翠一阵心酸拉着陆贤相的手让他坐下来,含着眼泪安慰一番,慢慢地把话题引到后事的操办上。陆贤相红着眼睛难过地说:“麻烦大伯母派个人把贤志从学堂接回来吧。现在家里我和弟弟只有你一个长辈和亲人了,后事怎么料理只能仰仗大伯母,我心都乱了。”
“这是应当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我一定让你母亲走得体面风光。”
没想到陆贤相红着眼连声拒绝:“别,别,千万不要这么操办。我只求给母亲一付好棺木,入殓以后将灵柩停放在报国寺就行了。”
“为什么”夏翠惊诧地张大了眼睛。
“入土为安我哪能不懂呢,只是父亲的案子还没了,这也是没办法……”
陆贤相吞吞吐吐夏翠还是听明白了,岑怡芳是陆家的媳妇,按理说应当葬在大人岭上陆氏的祖坟里,据说那个地方是万历年间高人选中的风水宝地,几百年来后人不断投入财力修葺整治,现在已然是松柏参天肃穆森严,确实是理想的安息之所,只是陆方晓犯下弥天大罪,按族规祠堂里不会再有他的位置了,岑怡芳要想长眠在大人岒难免引起非议。
“可怜的孩子……”夏翠有些伤感地望着他,同情地说:“你不用想太多,明天我去同八叔公讲,不管你父亲做过什么,同方明总归是一奶同胞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你母亲依然是我弟妹,都是陆家的媳妇,况且这些事从头到尾同怡芳没有关系,你就不用担心了。”
陆贤相眼噙泪水凄凄凉凉:“大伯母不用说了,我是恨自己。现在这个家只剩我和弟弟了,贤志那么小,今后全靠我来支撑,可是我空活三十年无一所长不说,还沾染了一身恶习实在愧对先人,让母亲怎么好去见他们所以我想从头开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哪天祖宗认可了我一定隆重地举行仪式,让母亲入土为安含笑九泉。”
夏翠是个心地善良的,听他一番话不由不动情: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怡芳你在天有灵可以放心了。她欣慰地说:“既然这样就先依你,你也不用担心,在我心里头你还是我侄儿,今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会帮你的。”
“谢谢大伯母,眼前就有些事单靠我自己办不来。”
“你说。”
“这些天我没出门,家里的事也听梅香说过一些,这位……”他瞟一眼王婉兮犹豫地说,“我能称呼大嫂吗”
“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叫大嫂叫什么。”
“是,是。只不过初次见面就……”
陆贤相吞吞吐吐,可真让夏翠有些担心了:“你这孩子急死谁,有什么话就直说。”
陆贤相垂着头,声音小得几乎其他人都听不见:“听说大嫂是医生连巨毒发作也治好了,能不能帮我戒了大烟”
夏翠一听别提多高兴,这孩子是真想学好了,忙问王婉兮:“你有办法吗”
王婉兮楞了一下:“我学的西医,戒除烟瘾的西药手头没有,不过在广州有缘结识国医圣手杨际泰,他老先生用延胡索、丹参、珍珠粉和人参等几味药巧妙搭配成功治好了不少瘾君子,不妨试一试。不过戒毒过程很难受的,得要有思想准备啊。”
“只要能戒了,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