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吹牛。几天前王婉兮从这儿过出手大方得很,付清花费之外还有可观的赏赐,后来听过往的客人说这是陆荣廷家的千金,着实把他吓得不轻:幸亏伺候得好不然的话麻烦可就大了。不过阿兴到底是阿兴,后怕也只是一刹那,眨眼间就兴奋起来,像说书一样讲开了当时的情景,什么贵夫人一眼认出六堡茶;小公子七步赋出一首诗……直让满堂客人听得目瞪口呆。这几天连生意也好了许多,常常有好几个人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他听这段奇遇。阿兴天性就是个爱说话的这下可如愿了,一张生花妙嘴添油加醋越讲越离谱。
这会儿阿兴的故事又有了新发展:“……甘旺村夏府的总管你们都知道吧,那真是一代名流。两个人以文会友比试才学,夫人吟一首诗,樊大爷当时就和一首,两个人难分高下,我在一旁伺候笔墨那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樊大爷到底是樊大爷,自古道‘民不与官斗’人家知道分寸,到最后哈哈一笑认输了。夫人也是打趣说‘你输我什么我可要容县最好的东西’。你想人家是帅府千金什么好东西能放在眼里樊大爷犯难了,一回头瞅见我有了主意,就说‘阿兴烧的石锅鸡号称容县第一美味。就输你这个怎么样’夫人笑了,‘那还真想领教领教,只可惜我还要赶路,时间来不及了’。我说‘不要紧,看我的’。结果只用一袋烟功夫我的菜就出了厨房,夫人和小公子吃的是赞不绝口,说是名不虚传还要请我到帅府当厨师呢……”
“你又吹牛了。”一位瘦得像竹竿一样的男人不屑地撇了下嘴。
“我怎么吹牛啦”
“石锅鸡这道菜谁没吃过,我们容县风味与众不同就是因为鸡肉要先卤过,至少浸泡一个小时才能入味,你眨眼功夫就好了骗谁呀一袋烟功夫做的鸡也说好吃,我看这位帅府千金不是冒牌就是个蠢货。”
几位听众哈哈大笑起来把个阿兴臊得面红耳赤,尽管如此嘴上却不肯服输:“你们懂什么,我的做法与众不同是得过高人传授的,不过这是独家秘诀不能告诉你们就是了。信不信由你们,反正人家小公子临走时说了,下次来什么也不要单点我做的石锅鸡。”
一句话让高矮胖瘦四个人乐得直不起腰来。
王婉兮到了门口正听见里面在说自己,忙收住脚步把指头放到唇边做了个手势拦住身后的人,柜台旁你一言我一语全听在大家耳朵里。
“这个阿兴果然有趣又在吹牛了。”王婉兮想着微微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阿兴抬头一看当时眼就直了,柜台边四个人见他忽然目瞪口呆不明白怎么回事,齐刷刷掉头一看,就见一男一女在护兵簇拥下步进竹楼。陆荣廷的千金到了容县早已传遍了街头巷尾,走在前面的这个女人穿着考究气度非凡想必就是她了。刚才还在骂人家是“蠢货”这还了得,顿时把几位吓得面无人色牙齿打战像中了定身法一动也动不了。
“还不快走!”阿兴压低声音喝了一句。
几个人这才回过神来一阵风似的跑下楼去。
“阿兴又来打扰你了。”王婉兮笑容可掬地开口了。
十里乡码头过往的行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阿兴在这里混早练出一副厚脸皮,眨眼间就像没事人一样笑容堆到脸上:“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小民可担当不起,您是贵人盼还盼不来呢。”
“你这个阿兴,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还‘小民’‘小民’的,现在是民国了人人都平等的。”
“可不是平等了吗,这要在大清朝,令尊就是王爷您就是格格,我见了您连头都不敢抬,您说对不对。”
阿兴油嘴滑舌把陆大维和护兵全逗乐了。
“阿兴,这位是陆大维先生——南洋的富家公子——听说你烧得一手好菜,今天可是慕名而来呀。”
“哟,给陆爷请安了。小的包您满意,但不知您喜欢什么样口味,是甜的辣的还是酸的;咸的鲜的还是腊的;酱的荤的还是素的……”阿兴嘴一张开话像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
“好了好了,”帅府千金抬手拦住他,“就点一样,剩下的你随意安排。”
“点什么”
王婉兮微微一笑:“石锅鸡。”
“石,石锅鸡!”阿兴一下窘在哪里。
“对——石锅鸡。”身后几个护兵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