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嗣立不成,眼巴巴看着夏府的人簇拥着老帅千金扬长而去,八叔公一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哪还有谈天说地的兴致,勉强坐了一会儿纷纷起身告辞。陆方晓憨厚地笑着把客人送到门口,望着一行人在蓝玉婷陪同下慢慢走远了,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扭回身回到花厅,一腔怒火再也忍不住了,好像疯了一样抄起樊田用过的茶碗狠狠地拽到墙上,摔了个粉碎。丫环梅香正好进门吓得一抱头浑身打颤。
“滚出去!”陆方晓大吼一声跌坐在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喉头像被一块铅堵住喘不上气来,愤怒、恐慌和迷惘交织在一起胸膛几乎要炸开,陆贤卿留下个种,到底在哪儿;陆荣廷另有个立嗣的人选,又会是谁……一个个念头杂乱无章地在脑海中闪来闪去。刚才这一场戏演下来,想让贤志承嗣东府的盘算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夏苍可是陆荣廷的心腹爱将岂肯善罢甘休这个仇算结下了。陆方晓隐隐觉得有某种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心慌得不行。
“老爷。”陆方晓正在紧张地盘算有人怯生生地喊他,睁眼一看是梅香站在门边。
“你怎么还没走”
“阿亮叔有东西交给你。”梅香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将个信封放到茶几上,眼里依稀闪着泪光。
这孩子同东府的芳桃一样也是个家生丫环,一直跟在大太太身边,文静老实做事又细心,成了岑怡芳离不开的人。俗话说“女大十八变”,梅香模样越长越俊俏,不知怎么竟让陆贤相动了心,这个不肖之子稍不如意就敢呵斥母亲,对其他仆佣更不用说了,唯独在梅香面前嬉皮笑脸好言好语从没有骂过她一声。蓝玉婷嫁过来不久就看出了端倪,只怕这个花花公子不怀好意,到头来梅香会吃了亏,她在戏班里这种阔少爷见多了,受过的调戏和凌辱不计其数,最恨这样的事,就把梅香要到自己房里,两年来从没有大声呵斥过一句。看样子刚才着实把这孩子吓坏了,陆方晓自觉有些过分对不住她,挥挥手和蔼地说:“你去吧。”
梅香用手捂着脸委屈地转身走了,蓝玉婷进门正好擦肩而过,疑惑地看了一眼:“这孩子怎么了”
“我心情不好吓着她了。”
“你也真是,一个小丫头你同她发什么火,要恨也得恨那个姓樊的,眼看事情都要成了生给搅黄了。”蓝玉婷一屁股坐下来没好气地说,“你不是有本事吗,倒是拿出个主意来呀。”
“闭嘴!”陆方晓心烦意乱蓝玉婷话里带刺无异于火上浇油让他怒不可遏。
的确,他宠爱这个女人,她妩媚、能干、善于理家、烧得一手好菜,不仅如此待人接物还颇有章法,可谓八面玲珑是个得力的帮手,最要紧的是自己说出话来蓝玉婷绝对不敢有丝毫忤逆,这也说得上是“夫唱妇随”吧。他时常要奔走于省内外照料各处生意,有时一走十天半个月,家里缺不了这样一位绝对忠心的人,所以婚后这些年对蓝玉婷他给足了面子,即使有些许不满也只放在心里极少流露出来,这也使得蓝玉婷恃宠而骄,常常耍个小性子。不承想这回陆方晓翻脸了,蓝玉婷吃了一惊,只见丈夫眼露凶光瞪着自己,吓得再也不敢出声了。
陆方晓怒气冲冲一把扯开信封抽出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两行大字。“怪了。”陆方晓看罢咕哝一声,两只肉泡眼眯了起来。
“怎么了”
“你自己看。”
蓝玉婷用手戳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陆荣廷外孙同二少爷在花园玩得很开心,像是早认识。’”她不屑地瞥了下嘴,“这个小东西也学会攀高枝了。”
陆方晓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蓝玉婷知道自己男人心里还有贤志的生母,每逢忌日都不肯动荤腥,见他恼了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醋意十足地说:“你不爱听啦,我这不是夸他嘛又没别的意思。”
陆方晓没心思同蓝玉婷计较,这张纸条搅得他心神不宁,阿亮报告“东府刚刚把那孩子接了去,贤志要跟着芳桃死活不让。说是大奶奶吩咐的”。
“大奶奶吩咐的”,陆方晓反复念叨两遍,越发感到不对头,他这个儿子一向讨夏翠喜欢,在思远堂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这谁都知道,今天这么吩咐可真怪了。想必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让他在场,能是什么呢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