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太原境内。
淳于琼率领的三万河北精兵,犹如一条长蛇在丘陵地带蜿蜒穿行,因为地形和道路的限制,他们的歩骑队伍在丘陵之间拉得很长,笨重缓慢的辎重车辆只能够走在最后面,通过马拉人推的方式,紧赶慢赶着大队人马的步伐。
又因为山麓谷地刚被雨水冲刷过,有些低洼路段经过大军歩骑的踩踏之后,变得泥泞难行,护卫辎重车辆的步卒只得卸甲放杖,背负着柴草,徒步走在前方,不时为后面负重前行的辎重车队铺路。
越过了太行山,陡峭的岩壁和崎岖的山路渐渐远去,但从井陉到晋阳的路,却也没有像一马平川的河北平原那样平坦好走,介于群山和盆地之间的丘陵地带让驰援的河北兵马吃了不少苦头。
底层不少士卒都在私底下埋怨主将淳于琼的御下严苛和不近人情,他们时不时抬头眺望前方的旗帜,低声嘟囔着,也不知道这种埋头赶路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身处大军队伍前列,骑着战马的主将淳于琼此时正在马背上低头看着一张简陋的行军地图,虽然身为大军主将的他不用像底层士卒那样跋涉泥泞,可驰援并州、连日行军对总揽军务的他而言,也有着不小的压力。
“行军速度还得加快,走出这片丘陵,今日就抵达榆次城休整人马!”
听到主将淳于琼的发话,部将吕翔和吕旷对视一眼,他们可没有底层士卒的苦闷,连忙陪笑恭维道:
“将军不辞辛劳,连日行军用兵,沿途击溃数支敌军,眼下已经过了井陉,大军再无被阻遏的危险,待到了榆次城,大军休整士马,等待前锋牵从事的消息后,进军援救晋阳城,里外夹击,三河之敌可退,晋阳之围可解!”
淳于琼的前锋人马是由州从事牵招率领的乌桓突骑,轻剽迅疾,在前方充当大军的耳目。
吕旷也点点头,说道:
“是啊!晋阳城城墙高耸坚固,料想三河的敌军短时间内无法将其攻下,而淳于将军乃是我河北柱石,亲率精锐大军驰援,区区三河羸兵又怎能抵挡,此战我军已稳操胜算。”
淳于琼听了部下的恭维,随手收起了地图,他一边抚须一边赞同地解释:
“并州地险,乃天下之脊。此乃兵家必争之地,秦赵战国、楚汉相争,昔年都曾鏖兵于此。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率河北大军过井陉,一路直驱晋阳,三河敌军却不敢阻险以邀战,足见其顿兵城下,胆气日衰,畏惧我河北兵锋了。”
“待到了榆次,我军休整人马。敌将若还不知退兵,我趁机挟大军而进,犹如狂澜巨浪之势,三河之兵焉能抵挡,定要在晋阳城下大溃而逃。”
“将军明见!”
吕翔、吕旷纷纷颔首赞许,又是一番溢美之词,引得主将淳于琼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地策马加鞭,下令全军加快速度,赶赴榆次城。
随着河北兵马加快速度,大批人马在经过了最后一段丘陵地带后,顺利踏入到了平坦的盆地之中。
虽然已经是抵达太原郡的腹地,距离晋阳城也不过六七十里,但沿途的乡聚空空荡荡、渺无人烟,大片来不及春耕的田地因为抛荒长满了野草和荠麦,一股与行军途中的苦闷情绪迥然不同的凄清氛围弥漫在空气中。
“听说三河兵为了围困晋阳守卒,大肆征发太原境内的民众去晋阳城下挖长堑,又放纵士卒强征军需粮草,还攻破了多个坞堡。方圆百里的百姓,不是被抓去城下当苦役、填沟壑,就是逃到了山林,逃往冀州境内了。”
从斥候口中得知了西凉兵的暴行之后,吕翔气愤填膺,他指着沿途罕见人家的房屋土地,大声地斥责起来。
“这简直就是兽行,勾结胡兵,祸害黎庶,这些三河兵的行迹和昔日的西凉兵一模一样,那阎艳与那董卓都是祸国殃民的国贼,幕府出兵征讨,可谓是大快人心之事!”
淳于琼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想到的,比吕翔显然要远一些,大肆就粮于敌、征发敌境民役,这些都是战乱之中常见的事情,往昔的西凉兵比如今的西凉兵做出更令人发指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挖掘长堑、围困晋阳,就让淳于琼有些怀疑了。
敌军既然不敢与河北大军据险邀战,那剩下的明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