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阎行置身其中,又岂能够免俗。
在李傕、郭汜西进长安之时,他坐观成败,按兵不动,哪怕自家的兵马就近在左冯翊咫尺,也不愿为了他人火中取栗,再进分毫。
而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李傕、郭汜等人的西凉军占据长安,诸将论功行赏的时候,阎行则带着精骑,轻装疾行,连日往长安赶来。
骑队从临晋至长安,沿途经过新丰这座城邑。和西凉军诸将一样驻扎在长安的甘陵,闻讯后迅速派出翟郝领着两千歩骑,提前到达新丰,迎接阎行人马的到来。
新丰城外
阎行策马缓行,看着城上旌旗招展,路旁驻马护卫的骑士威武雄壮,号角声声,歩骑强盛,列阵之下,更觉矛戟如林,甲胄曜日,好一派兵强马壮的盛况。
“好你个翟郝,短短时日未见,竟然也学会了逢迎人心的伎俩,这些仪仗盔甲,竟敢擅做主张,给我弄了出来!”
阎行看着身边策马随从在侧的翟郝,摇摇头,笑骂说道。
五大三粗的翟郝闻言嘿嘿一笑,知道阎行并不是真的要怪罪于他,他哂笑说道:
“校尉你有所不知,自从攻下长安之后,西凉军中那些将校们哪一个不是骄矜战功,煊赫武力的,校尉远道而来,郝奉命迎接,自然也就要助校尉将这声势弄大起来,免得让军中一些眼浅之徒小觑了我等。”
阎行看着自鸣得意的翟郝,呵然一笑,没想到他往日一个军中的大粗人,今日这番行事竟然也多了这番考量,看来他还真是粗中有细,而他所说的,俨然也有几分道理。
看着两边护卫的骑士身上的甲胄,阎行暗中点了点头,看来这几场战斗,军中的收获颇丰,这些缴获得来的盔甲兵仗,用在军中的兵马身上,正好是武装到了牙齿。
“好了,吹号下令,让你的兵马也入城吧!”
阎行的骑队鱼贯进入城中,看到城中街道两旁零散跪拜在地的民众,想起此处不久前才刚刚发生大战,百业俱废、民生凋零,他心中那让翟郝点起的耀以兵威的想法,也瞬间沉寂下来,声势也造出来了,他不欲再耀武扬威吸取,转首就让翟郝吹号收兵,免得得意洋洋的翟郝再次大张旗鼓,又惊扰了城中的民众。
“诺。”
翟郝对执行阎行的命令不折不扣,一听完阎行的命令,虽与自己的想法不同,但他却不迟疑,当即轰然应诺,勒马就下令吹号收兵。
雄浑的号角声响起,不一会儿,衣甲鲜明的骑兵、披甲荷戟的步卒就相继也排成行列,鱼贯而入,在阵阵号角声中,诸多歩骑由翟郝率领,列队往城中的兵营去了。
让翟郝收兵后,阎行在马上想了想,又询问身边的亲卫道:
“徐君如今可还在城中”
“徐君在城外祭奠完后,已经赶回到了城中。”
阎行听完了,点了点头。他刚刚说说的徐君,不是别人,就是兵败来投的徐琨。
徐荣在新丰战死,而徐琨在战前,已经悄然离营,故而避过了这一劫。
在徐琨投奔阎行之后,阎行不以形势相对,待他一如往昔,连忙派人赶赴长安,让现如今就驻军在长安的甘陵,务必要保全好徐家的家眷老小。
而此次赶来长安,徐琨请求随行,阎行知道他想要来新丰,也没有拒绝,就让他提前赶到,在不久前刚刚发生大战的郊外战场上,祭奠了战死疆场的徐荣。
现在,听到徐琨已经返回到了城中,阎行知道后,也就随即策马,往城中歇脚的居所而来。
一进到厢房之中,缟素在身、面容憔悴的徐琨当即向阎行拜倒。
“多谢校尉前番庇护我等,今日又全我尽孝之举,琨感激涕零,若蒙校尉不弃,此生,琨愿为校尉衔锋冒刃,至死不已!”
已经考虑多日的徐琨,在城外祭奠完徐荣之后,面对还零星散落着断戟残甲的战场,悲从心生,那颗复仇的心也在悲愤之中挣脱而出,终于他心生决绝,毅然下了要向阎行,这位昔日的相交好友、军中同僚效力的决心。
至于徐荣临别之时给他的叮嘱,徐琨在犹豫再三之后,最终还是没有成行,他不甘心,也不愿意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