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
“侯爷”守夜侍从刚想给府门上锁,却见自家主子踱步归来,很是疑惑,“您怎么回来了”
容玦轻叹一口气,问:“很意外”
“嗯。”侍从诚实地点了下脑袋,见侯爷往西厢的方向去,刚想跟上前提醒,就听他问道:“夫人可搬离了东厢”
他问的很是漫不经心,像是脑海里蹦出来这茬事,就顺嘴问了出来。
侍从打了个哽:“是,今早夫人回来就带着怀素姑娘出了府。”
容玦蓦然停步。
侍从猝不及防撞到他的后背,忙跪下赔罪,没多想就道:“小的该死,应该早些提醒侯爷走错了地方。”
“安伯没拦住她”
侍从诧异:“侯爷休了夫人,不正是希望她离开吗”
容玦怔了怔,不予置评,叫侍从起身,回身继续往前走。
见侯爷如此,侍从心中微讶,以为他是怀念西厢的景致,目送他迈进其中,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般杵在门口,却听厢中人低问:
“她可带走了什么”
“夫人只带了随身包袱和祠堂的灵位,安伯让她带些盘缠,都被她推脱了去,她说这是侯府的东西她不要,随后小的又把那匹平素她爱骑的小马牵给了她……侯爷问这些作甚可是厢中丢了什么物件”
没等来容玦的回应,侍从心下纳罕,正想拔高声音再问一遍,哪听他主子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声,一句“也好”百转千回误入他耳。
那一刹那,侍从好像悟出了许多,又好似什么也没能捕捉到。
那夜,他隔着那扇门,等了许久,瞧他没有返回的意图,便挑灯走远了。
伏音又梦到容玦了。
不论是在侯府床榻,还是在这片茅草上,她总能梦到他。
他依旧是那副样子,背倚榕树,轻捻枝叶,面显倨傲,见她来了也只是扬了扬眉,口吻极其淡漠:“主上可教子夜好等啊,怎的,去学堂连路都不识了,还需子夜带领”
她站立不动,呆呆看着他。
这回与以往不同,她清楚地知道这是过去亦是梦境,但却宁愿沉溺在这个梦中。
“喂喂!”他唤她,摆出一副不耐的表情,“走了,再不走柳夫子可会罚你,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扭过头去走在前面。
因怕梦散,她不敢伸手去扯他衣袖,只亦步亦趋,跟着那个幻影走啊走。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见他走远,便总有想追上去的渴望。
这是病,得治。
“主上”是他的声音,掺带疑惑与关切。
不知何时,他竟走到她跟前,离她不过一尺,手微向前伸,刚好探上她的额头,只可惜她没有被触碰的感觉。
“你发烧了。”他眉头紧锁,随后牵着她往回走,边走边唠叨,“看你今天就不对劲,走路慢吞吞,无精打采的,与往日你牙尖嘴利、张牙舞爪的模样差个十万八千里,今日呢,你就好好休息,柳夫子那边我会替你告假,欠下的课程我明天会教你,你且放心……”
她任他牵着,走过石桥,看向两侧湖水映着的他俩交叠的影。
她听不见自己的回答,只能听见少年的声音落在自个儿心间,再度让心中静海泛起涟漪。
“主上,听话。”最后,那个少年说。
她转头,恰好看到他不知因何而泛红的脸。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慌忙扭过头去,轻咳一声:“别转头看我,我可不想被你传染!”
她闻之一乐。
哦,差点忘了,这是梦。
即使是过去,也是现在再不会重现的梦。
于是眼前之人之景皆化为泡影,霎时间便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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