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玦实在想不通,这丫头何时变得这么肆无忌惮,分明已然暴露了身份,还要找出种种拙劣借口一再否认;而后又显出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把先前的事抛在脑后,在自己面前闲扯卖乖,硬生生把话题切到另一个上。真是着实可恶!
可即便是这样,只要她轻扯他的衣角,或是瘪嘴嘟囔上一两句,亦或是其他,他还是没办法彻底忽视掉她,只得喟叹一声,又重新蹲在她面前。
他知道,从他是她的小侍卫时,他就奈何不了她;他自卑过、彷徨过,想过把她推得远远的,可时至今日,命运之轮转动把她重新送回自己的面前时,他却在想——怎样才能留住她,于是她就成了唯一能牵制住他的绳索。
他在等,等她想通,等她放下芥蒂,等她亲口告诉他——她就是伏音。
“如果我说,”
伏音翘首以待,等着他的后话,只见他盯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出声,“这事跟它原先的主人有关,你信吗”
她怔了一瞬,不知他从何处获悉此玉镯出自南暝澈之手,只问道:“他与付伯有何仇怨,为何咄咄逼人取他性命”
他没料到她会信得这般利落,不由有些诧异,只淡淡回应:“付伯原先是空灵山上的仙童,仙法苦学至今,应是知晓许多前尘旧事,这些当中必有南暝澈的软肋,或是不愿揭露的伤疤;我估摸着,他肯定不愿被别人握住把柄,付伯便首当其冲,成为他的心头大患。”又补充道,“我以为你还会问我‘洛羽觞为何听命于他’,没曾想你倒不问了。”
“正有此意,”伏音看向他,“侯爷,那你说为何”
容玦一噎,随后道:“南暝澈救过她两次,她曾许下誓言,永世听命于他;做此事也是报恩的一部分。”
“不然。虽然我深知你说的不假,但这绝不是她做此行为的主要原因,至少我认识的洛羽觞,不会为一个恩人去戕害另一个恩人。付伯于她也有恩,三年间付伯在明知她真实身份的前提下,没将‘她并非依荷’之事告诉村里任何一人,她因而度过了人生中颇为平静的三年。”
“那依你之见,为何”
“她是为了小林。”伏音看着他,眼中亮堂堂的,“殷罗对我提过,小林前几日因阻挠画烛、南暝澈的婚事被官兵带入监牢,而付伯死后的那日,他什么刑罚都没受,就被放了出来。我猜,羽觞定是为了小林才应允的南暝澈。”
“原是你猜出了。”容玦轻叹。
“你也知道,”伏音凑近他,听他几不可闻地嗯了声,又道,“可她为何要约你相见,你又为何不去赴约”
“哀莫大于心死。她是灵果,很早之前就找过我,想要结束她的生命,我应允照做,可在法术施了一半时,她却被南暝澈带走了;后来我想了很久,终是觉得她该活着,应去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命,所以这次,我料想她又要寻死便不愿去赴约。”说着,他看向她,“忘了告诉你,这世上只有我会‘伏灵诀’,就是能使灵果归位的口诀。”
见火堆中迸溅的火星子一闪便没了踪影,她默了默,低声重复“伏灵诀”三字,试图把它刻进脑海中,随后静静看着他问:“倘若灵果不是洛羽觞,是个跟你无甚交情的人,你会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