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外边天色朦胧,床榻上的吕布睁开眼眸,在他身上,有两只小脚近乎以缠的方式盘在他的腰间。
小铃铛得知爹爹又要离开,昨晚闹了一宿,自个儿的房间也不回,睡觉的时候死死的抱着吕布胳膊,不让他丢下自己。
睡着之后,抱着胳膊的小手不知不觉的松了开来,倒是那两只小脚盘得越发严实。
吕布对此充满深深的感动和愧疚,起初说要守护女儿一辈子,陪着她慢慢成长。到头来,还是聚少离多,走上了前世那条注定尸骸无数的道路。
他将女儿的小脚丫从自己身上轻轻放下,随后慢慢坐起身躯,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生怕惊动了床上的妻儿。
吕布下了床榻,穿上榻案上的布履,绕过屏风,走到前屋的梳妆台前,给自己梳理起头发。
顷许,两根纤美的手指从吕布粗茧大手里接过了木梳。看着铜镜映出的婀娜身影,吕布回过头去,望着那张温柔似水的秀美脸庞,有些愕然:“薇娘,你怎么醒了”
他起床的动作已经很小,小到几不可闻。
严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细腻的托着吕布满头青丝,慢慢往下梳理,浅笑说着:“这些琐碎小事,唤妾身即好,何劳夫君自己动手。”
吕布自是不会知道,这个傻女子居然一宿没睡。
严薇的手法很轻,一遍一遍的往下梳理着夫君头发,梳顺之后,再从四方往上托起,盘在头顶。
这种发髻名为四方髻,是汉朝男子最为喜欢和流行的发式。
随后,严薇取来紫金冠,端端正正的戴在自家夫君头上,用一根小短的玉簪将盘起的发髻束于冠内。
吕布起身,换上甲胄云靴,又在腰间别上佩剑。
严薇从木架上取出战袍,踮起脚为夫君系好。
战袍还是当年吕布北征鲜卑时候,严薇寄给他的那件披风,纵使旧褶不堪,吕布也从未有过要换的想法。
破了的地方,严薇用针线缝补上各式各样的大红花朵,争相绽放。内袍里面的那几行娟绣小字模糊了许多,却仍旧能辨出其中的字迹:
闻说塞外雪花开,
吹一夜,行路难。
妾织一片明月光,
愿为君司南。
整装完毕,吕布站在镜子前瞅了瞅,很满意的同严薇说了声:“辛苦夫人。”
严薇微微摇头,低声说着:“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临走在即,有很多事情难免要细细叮嘱:“我走之后,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不要让他们受了别人欺负。还有,你大病初愈,凡事也不能太过操劳,要多加调息养着身子……”
望着眼前这个啰啰嗦嗦的高挺男人,严薇心里涌起阵阵甜蜜,更加不舍。她也知道自己阻挡不了吕布离去的步伐,只能点头应下:“妾身知道,夫君也请多加爱惜身体。”
吕布‘嗯’了一声,他走到门口,正欲伸手推开屋门时,却又转身回来,霸道无比的将妻子搂进怀中,轻轻啄了一下她的淡粉樱唇,语气笃然而又温柔:“薇娘,等我回来。”
…………
辰时初刻,洛阳东郊的原野上,站满密密麻麻的士卒,披坚执锐。
董卓的十万大军集结完毕,吕布亦在其中。
在他身旁,左边是黄忠,右边是马忠。
此趟虎牢关之行,吕布只带了他们两人,其余人等都留在了洛阳的府邸。
除了董卓麾下征战沙场的武将,老太傅袁隗也随行同往。联军盟主袁绍和管后勤粮草的袁术都是袁隗的侄儿,董卓带他前往,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