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刘熙亲手打着靶镜给胡太后照着刚刚盘好的玲珑宝髻,此时的胡太后已经重新描眉梳妆,越发显得美艳无比,只是她眉间一点怒意久久不散,只略一端详,就摆手道:“罢了。”
伺候梳妆的宫女鱼贯退下,刘熙双手奉上金绣球香囊,笑道:“太后,这是奴才新合的荀令香,最是气味悠长,沾衣不散,您要不要试试”
胡太后隔得老远嗅了嗅,忽地说道:“今日那个阮宁,我见她也只是素淡装束,似乎不曾熏香。”
刘熙低声道:“奴才听说,前日阮宁打扮的妖妖娆娆去寻首辅,惹得首辅大怒被赶了出来,想必是吃了亏,今日就学乖了。”
胡太后轻哼一声,道:“他对她倒是宽和!不是还有个叫阿思的吗,今日怎么不见”
“那个阿思在城外小宅安置着,首辅并不曾见过。”刘熙道。
胡太后出了一会儿神,冷笑道:“不是说不近女色吗这倒好,一次带回来两个!你盯紧了,尤其是那个阮宁,休要让她再生什么花招!”
“是。”刘熙忙道。
城外林阶的小宅中,小厮飞快地跑向后宅,老远叫道:“阿思姑娘,大人来了!”
坐在假山石上的一个少女回头起身,就见她杏眼娇俏,红唇一点,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日的林思。
此刻她拄着一把轻巧的手杖,尽可能快地走去了正厅,果然看见一个威严的蓝袍男人居中坐着,林思扔掉手杖,三两步走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恩公在上,请受林思一拜!”
林阶面无表情地盯着林思,她的容貌与那人并不相像,唯有眼睛依稀有些神似,算起来年纪倒也对得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人的子嗣
他一言不发只管看,林思便低眉顺眼,任由他看。她的伤还未痊愈,长久跪着依旧很疼,但她依旧保持着恭敬跪伏的姿态,一动不动,因为她知道,这个身份不明的大人,将是她翻盘的最大机会。
许久,林阶淡淡地问道:“你有一个玉香囊”
林思怔了一下,从被黑衣人救下到辗转多次被带到这里养伤,这期间她旁敲侧击问了无数次,始终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又是为什么救她,然而听这位大人的口气,似乎一切关窍都在玉香囊上如此说来,倒要留心好好应答了。
她低了头,恭恭敬敬地说:“是。”
“拿来我看。”林阶命令。
林思趴得更低了,声音中带出几分惶恐:“恩公的命令本应遵从,只是这玉香囊乃是先人遗物,对我意义重大,不敢随便交给他人。”
林阶看着她,她的长相、神色和应对都显示出这是个十分机灵的人,只是这话到底有几分出于真心呢他问道:“你籍贯何处父母何人年方几何为何投身阮家作婢子”
“我原籍陈州,今年一十七岁。我爹在我未出生前家中遭难被发卖为奴,为了不让我一生下来就变成奴婢,我爹写了休书让我娘回娘家待产,因此我一出生便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林思泪光闪闪,“可惜我两岁上陈州大旱,我娘病饿而死,临死前把这个玉香囊交给我,说是我爹留给我的,我模糊记得娘曾经告诉过我爹爹的名字,可惜当时年纪太小记不住,只记得他姓林。后来我跟着亲戚逃荒到登州,亲戚过世后孤苦无依,不得已卖身到阮家当了丫鬟。”
籍贯、年龄、经历全都对得上。林阶的疑心消退了许多,他语声和缓地说道:“你起来说话。”
“谢恩公!”林思挣扎着爬了起来,只是伤病之后又跪了许久,双腿无力,险些扑倒在地。
林阶伸手在她手肘处虚虚扶了一下,两人距离靠近,林阶立刻又嗅到淡淡的脂粉香,顿时焦躁地皱紧了眉,道:“退后!”
林思一怔,但立刻乖顺的照做了,又听林阶说:“香囊拿来我看。”
先前他让林思起身,林思已经知道这一关她是过了,但是如今他又似乎很厌恶地让她退后,林思又有些忐忑,她怕再次拒绝会彻底失去机会,于是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背转身从脖子上取下香囊双手奉上,送到跟前却又缩回去,想了想才又递过去,道:“恩公请看。”
林阶接过香囊反反复复看了一会儿,又从袖中摸出一个香囊,拿起来一起对着光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