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蒙正扬起了眉。
傅楚看了罗蒙正一眼,立时道,“彭大人这一请,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罢,”他淡笑道,“圣上一向容保惠民,即便罗大人不提,恐怕圣上也……”
宋圣哲抿唇笑道,“彭大人是想要罗大人效仿‘温伯雪子见仲尼’呢。”
彭平康道,“不敢,不敢,”他玩笑道,“温伯雪子矫情,我怎能拿他来比罗大人”
齐得韬闻言,不禁低头笑了一下。
罗蒙正开口道,“没什么不能的。”他微笑道,“我若说一句‘不能’,岂不是就成了方才宋大人口中那心胸狭隘的齐国国君了”
傅楚瞥了彭平康一眼,转而淡笑着闭上了嘴。
宋圣哲浅笑道,“东周诸君之举,总有发人深省之处。”
罗蒙正笑了一笑,道,“东周乱世,如何可比我东郡长治久安”他顿了顿,又道,“再者,周天子威重日削,如何能比今上权重望崇”
宋圣哲笑道,“是啊,东周天子乃傀儡之君,不比封地诸君,”他笑睨了傅楚一眼,用带了点儿挑衅的口吻重复道,“容保惠民。”
傅楚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宋大人这话可大有深意啊。”
宋圣哲微笑道,“自然有深意,”他淡笑道,“我虽‘颂圣’,但仅颂‘今上’,而不颂‘古君’。”
齐得韬接口道,“只是孔圣人颂周君,宋大人为儒之君子,如何能就今而弃古呢”
彭平康淡淡道,“人性有变,古今不同。”
傅楚笑了笑,道,“谢康乐尝有诗云……”
罗蒙正接口道,“那便请两位大人同我说一说这‘古今之变’罢。”
傅楚又笑了一下,复闭上了口。
宋圣哲覆在袖炉上的两根拇指一滞,继而上下换了一记位置,“说到东周先秦,彭大人可比我通,”他的拇指接着摩挲了起来,“尤其是那等器小聚敛之君。”
齐得韬皱了下眉,转而去看彭平康,不想彭平康却面不改色,“周太师才是鸿儒,”他信口道,“我在琅州同周见存周大人共事时,就听周大人议论过不少先秦掌故。”
宋圣哲笑了笑,就听罗蒙正应道,“果然宋大人说得不错。”
傅楚瞟了彭平康一眼,微笑不语。
彭平康笑着轻点了下头,继而又道,“其有一则典故,”他微笑着又把话头转回宋圣哲身上,“颇合方才宋大人所论之‘就今弃古’。”
罗蒙正轻笑道,“哦不知是哪一则掌故呢”
彭平康微笑道,“是‘卫嗣君欲重税以聚粟’。”
罗蒙正笑了一下,道,“周大人好博学。”他微笑道,“只是正如彭大人所说,‘人性有变’,此等‘古论’,实不宜议以‘今上’。”
彭平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错,昔年卫嗣君重税聚粟,而薄疑反躬自求,如今,”他半开玩笑道,“圣上反躬自求,我等重税聚粟,可是‘古今不同’了。”
齐得韬抿嘴一笑,侧头拿过盖碗,作势喝茶。
宋圣哲笑眯眯地接口道,“我明白了,”他嘴上说着罗蒙正,眼神却又一次地飘向彭平康,“罗大人是不屑做薄疑呢。”
罗蒙正淡笑道,“我只是为薄疑不值,”他顿了顿,道,“卫嗣君生性多疑,其爱泄姬,重如耳,又恐其因爱重以壅己,故而贵薄疑以敌如耳,尊魏妃以偶泄姬。”
“然薄疑满腹经纶,其治一卫国,似乌获举千钧,如此大才,于卫嗣君而言,亦不过是一相参之傀偶。”罗蒙正的笑容变得有点冷,“卫嗣君这般视臣下若思儡,莫说一薄疑了,就是有上百个吕不韦来投,也是不得其用啊。”
彭平康听罢,微侧过身,朝宋圣哲道,“宋大人错了。”他淡笑道,“罗大人哪里是不屑做薄疑,分明是因着做不得薄疑而暗自恼恨呢。”
罗蒙正微沉下脸。
齐得韬忙放下茶盏道,“议古而已,几位大人也太认真了。”
傅楚复开口道,“彭大人怎知如今朝中无薄疑”
彭平康微笑道,“我见我东郡‘国中饱’,便知朝中无薄疑也。”
傅楚笑道,“不然。据我所知,周太师、文翰林之才,远胜薄疑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