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鹏飞与向和畅对视了片刻,慢慢开口道,“不愿。”他看了正在作录的文一沾一眼,重复道,“我不愿说。”
向和畅往后微微一靠,刚想开口,就听纪鹏飞继续道,“我想面见圣上。”
文一沾停下了笔,他抬起头,看向了坐在一边的徐安。
徐安接到了眼风,他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纪鹏飞继续平静道,“文大人,你记也好,不记也罢,反正,我总是要面见圣上的。”
文一沾搁下了笔,他抬手往砚台里加了几匙清水,又慢慢地研起了墨来。
纪鹏飞道,“没见到圣上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姚世祉看了正在磨墨的文一沾一眼,翻了翻手上的卷宗,微笑道,“纪大人不愿说,也在情理之中。”
纪鹏飞扬了扬眉。?姚世祉道,“论起凭官捞钱的本事来,在座恐怕谁也比不上纪大人,纪大人不愿将这‘独门秘笈’授予他人,也是人之常情。”
“譬如说,”姚世祉又看了一眼文一沾,文一沾仍然在不紧不慢地磨着墨,“就上邶州‘威边军’军饷一项,就大有文章。纪大人于上邶州经略使一职上不过一年,就贪污了大量军储,连厢军的微薄粮饷也被纪大人搜刮得一干二净,导致‘威边军’军纪败坏,边境抢掠成风,军中任意欺凌木速蛮商人者不计其数。”
“上一回,朝廷派人去彻查木速蛮敲登闻鼓一案时,纪大人唯恐实情败露,竟连夜放火烧了军仓,致使朝廷来使查无可查,不得不偃旗息鼓。”姚世祉又看了看身边的向和畅,向和畅绷着下巴,神情高深莫测,不像是默认,但也没有要开口打断的意思,“纪大人经历此险,心中忐忑,唯恐日后再被有心人翻出此案彻查,于是便生了叛逃的念头。”
“纪大人先是利用上邶州征役艰难的情形,向上邶州刺史提出官员联合转卖上邶州投献土地的主意,接着再利用转卖的机会,光明正大地与华傲国木速蛮官员接触,商谈叛逃条件。同时,又大肆贪污朝廷拨给‘威边军’的抚恤银,可以称得上是‘竭泽而渔’,几近疯狂,为的是……”
纪鹏飞打断道,“姚大人,没用的,你再怎么说,都仅是你的猜想而已,我什么都不会承认。”
姚世祉微笑道,“纪大人不承认也无妨,只要遣人去上邶州彻查一番,自然真相大白。”
纪鹏飞也微笑道,“既如此,姚大人此刻就可以上奏圣上,遣可靠官员去上邶州查访便是,何必要在此处与我饶舌,岂不是白费功夫”
向和畅道,“倒也不是全白费了。”他淡然道,“既然纪大人笃定是不开口了,我们便可将笔录上呈圣上,请圣上裁决是否要另外加审纪夫人,或者纪大人的……”
纪鹏飞“嚯”地一下站了起来。
向和畅笑了笑,“纪大人快请坐,纪大人是有功名在身的朝廷命官,除了圣上,谁也无权枷拷纪大人,我亦不能对纪大人不敬。可俗语说‘将心比心’,我们敬重纪大人,待纪大人同往常一样,也还请纪大人尊重我们,且心平气和地坐下说话罢。”
纪鹏飞没坐,他脸色阴沉,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拼命压抑自己的将要失控的情绪,他看了看微笑着的姚世祉,又看了看神色从容的向和畅,转而对一旁仍在研墨的文一沾道,“文大人可记了方才的话”
文一沾放下墨杵,抬头对纪鹏飞淡笑道,“自然记了,”他对着面前的录本念了起来,“纪大人方才道,‘不愿’,‘我不愿说’。”文一沾念完,顿了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