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胤绪道,“彭大人不必答,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想来彭大人是明事理的。”
彭平康道,“周大人这话说的,若是我答个‘会’字,岂不是都不配作‘人’了”
周胤绪笑了起来,他冲彭平康摆了摆手,“玩笑话,玩笑话,”他放下手,“彭大人向来‘公道’。”
彭平康道,“周大人的玩笑,开得未免太早了些,待这笑话真成笑话了,周大人再笑也不迟啊。”
周胤绪敛了笑容,“我方才说了,彭大人不必答我此问。”
彭平康道,“所以我没答。”他抬眼道,“是周大人听岔了话了。”
周胤绪又看了彭平康一会儿,忽而道,“我是不是总把彭大人的话给听岔了”
彭平康道,“周大人是打心眼儿里地不相信我,所以总听岔话。”?周胤绪道,“琅州我不信的人多了,不止彭大人一人。”
彭平康微笑道,“对,因此我体谅周大人,周大人都自比宋高宗了,这不好听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周胤绪道,“昔年宋高宗年少时,亦是不畏生死,出使金营时意气闲暇的贤明亲王,只是时移势迁,再英勇的男子,在面对被夺权夺命的情形时,都不禁要软一软身上的硬骨头。”
彭平康道,“宋高宗多疑,不过也幸亏有一位‘秦忠献公’为宋高宗的‘软骨头’担了骂名。”他微笑道,“周大人就没有这般好运了罢。”
周胤绪悠悠道,“是啊,‘秦忠献公’这样的‘忠’臣着实难求,寻常人还真做不来,”他亦微笑道,“不过依我说,像彭大人这样的‘忠’友,比‘秦忠献公’还要难得呢。”
彭平康脸色微变,“周大人今儿,怎么同个无理取闹的小妇似的,一吃起‘醋’来,这‘酸话’就说个没完了。”
周胤绪抿了抿唇,“既然彭大人不愿同我论‘公道’,不如就谈谈‘不公道’的事罢,反正,‘议和’的条件,总是不公道的。”
彭平康道,“譬如,斩杀‘岳武穆’这一条,就极为不公。”
周胤绪道,“是啊,但是……”
彭平康道,“‘岳武穆’该斩。”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周胤绪微微点了一下头,“该斩。”他深吸了一口气,“可于情于理,都不该以谋反罪论处。”
彭平康道,“可于法来说……”
周胤微打断道,“于法来说,谋反罪牵连最广,沾了边儿的都该经制勘官一一审问,这一个踩一个,一个拉一个,最易形成冤假错案。且这错案最难分辨,辨了一个,就得驳了另一个,两相厮杀,于国无益。”
彭平康道,“那依周大人之见,宋高宗若想治罪岳武穆,除了淮西之战中抗旨逗留,延误战机,还应该用什么罪名呢”
周胤绪道,“还可以说,岳武穆利用岳家军回易,与民争利,强买强卖,牟取私财,用度奢侈,欺男霸女,侵占民地,斩杀是为平息鄂州百姓民愤。”
彭平康玩味道,“可岳家军以治军严谨著称,军队回易亦是活跃了鄂州经济,百姓更是思念中原故土,支持抗金北伐,朝廷若这般信口污蔑,从此以后,怕再无公信力可言了。”
周胤绪微笑道,“彭大人把百姓看得可真重啊。”他轻轻咳嗽一声,“百姓哪懂什么大是大非啊,他们为岳武穆喊冤,其实只是看不上宋廷外交软弱罢了。岳武穆在鄂州究竟如何造福于民,百姓也是人云亦云而已,哪里真懂军队回易对地方经济的益处呢”
彭平康道,“可为官,就须得顾及民意,何况宋廷查办的是当地颇有威望的岳家军呢”
周胤绪道,“左右民意也不是什么难事罢”他又抿了抿嘴,“就拿岳家军回易之事来说,军队经商利润丰厚,全因军队禁榷,往来交通便利,税收轻,盘查少,形同商业垄断。如此高倍厚利,怎能不叫人眼红”
“若真想依此治罪岳武穆,只须组织鄂州商户越级上诉,说岳家军破坏当地商业秩序,或者,说岳家军与金人贸易往来,有里通外国的嫌疑,如此,民意自可安也。”
彭平康道,“但军队回易为大宋军队传统,各军皆有商业经营,昔年秦桧一手遮天,权倾朝野,都不敢以军队回易之弊端治罪岳武穆,怕的就是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