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丽娥微微一怔,不知要不要下榻行个礼什么的,正犹豫间,就见一守在门外的内侍匆匆走进殿内,在太子的眼神许可下,对太子附耳说了几句话后,又直起身,行礼出去了。
朴丽娥不敢问是什么事,倒是太子主动对她说道,“是福嗣王叔进宫了,他们同我说一声罢了,不妨事。”
朴丽娥直觉这条信息不简单,但她没多问,只是应声道,“是,是吗”
太子“嗯”了一声,“是啊。”说着,太子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些累了不如,孤放你先去歇息一会儿罢”
朴丽娥垂下眼帘,与太子相对着静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殿下,奴婢还等着您来说服奴婢呢。”
太子闻言,不觉肩颈一松,似乎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他抬起头,看着朴丽娥垂眼的模样,吸了一口气,温声道,“好啊,你既这么说了,孤今天便一定要说服你。”
朴丽娥抬眼,对太子微微一笑,还是那般温婉的模样,“殿下,请说罢。”
太子道,“辽太祖建辽,除了契丹人善战,其治下汉臣亦是功不可没罢。”?朴丽娥点点头,道,“是啊,‘二韩一康’真可谓‘佐命功臣’。”
太子道,“尤其是开创大辽第一汉人豪门‘幽州韩氏’的韩藏明。”
朴丽娥看了太子一眼,轻声道,“殿下,您不必特意称其字。”
太子笑道,“无妨,昔年韩藏明出使契丹时,见辽太祖执意不行跪拜礼,连大辽淳钦皇后都要赞他一声‘秉节弗挠’,孤自然该避其名讳,以示尊敬。”他顿了顿,又道,“臣佐明君,乃是天道常情,若因夷狄之别,就斥其‘不忠’,岂非狭隘”
“有道是,‘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昆仑之山’,大禹生于东夷,文王生于西羌,圣贤所出,何必常处”
朴丽娥感慨道,“殿下真是心胸宽广。”
太子道,“孤如此说,并非因为孤心胸宽广,而是孤以为,‘二韩一康’辅佐辽太祖,是为了大辽辖下的汉人百姓,而非是为一己荣华。”
“昔年中原势力分裂割据,战火纷纷,百姓为避藩帅暴政,北上‘闯契丹’以求生路,韩藏明倡导‘胡汉分制’,筑城郭,立市里,以处汉人,使各有配偶,垦艺荒田,由是北上汉人各安生业,岂非功绩”
朴丽娥道,“殿下,您赞成‘胡汉分制’”
太子奇道,“‘因俗分治’,有何不妥”
朴丽娥道,“辽国所谓‘本族之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其根本上,还是将汉人看作低人一等的民族,殿下为何会赞成这样的‘分制’制度呢”
太子笑道,“此言差矣。”太子笑了一下,认真道,“大辽之所以‘一国两制’,并非轻视汉人,相反,辽太宗置‘南北双轨官制’,正是为了往后契丹的‘全盘汉化’与‘中央集权’作准备。”
“辽太宗在掌权后,之所以不敢明言‘汉化’,是因为淳钦皇后以及其背后的草原贵族势力。也正因此,辽太宗去世后,众臣才会拥立仰慕中原文化的辽太祖长孙为帝。所谓的‘横渡之约’,其实是辽国契丹草原势力与汉化新势力的冲突,而非仅仅关乎储位的争夺。”
朴丽娥道,“可辽太宗的即位,正是因为草原贵族势力在夺位战中占得上风啊,身为胜利者的辽太宗,为何会支持‘汉化’呢”
太子道,“辽太宗灭后唐与后晋,便可看出其意在逐鹿中原,而非偏安东北一隅。”
朴丽娥道,“就同如今的华傲国一样罢”
太子点头道,“是啊,夷族想进占中原,就不得不‘汉化’。”他微笑道,“因此,孤读《辽史》时,并不以为‘二韩一康’是‘汉奸’,也不觉得‘一国两制’是轻视汉人,因为大辽从意在中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它必定要归顺‘汉文化’的命运了。”
朴丽娥道,“奴婢明白了,外族想要强大,就必须扩张;要扩张,就必须集权;要集权,就必得立世袭制;立了世袭制,就必逃不过‘汉化’。”
太子微笑道,“不错,就是后来攻灭大辽的女真族,也逃不过‘被汉化’的命运。”
朴丽娥想了想,道,“殿下是觉得,韩藏明辅佐辽太祖,是为了‘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