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制勘院。
乌鸦绕着柏树飞旋,发出嘶哑的鸣叫声,杜韫玉不由顺着这声音转过头去,从铁栅栏的空隙中,能看见几只乌鸦欢腾地跳跃在树梢之间。
言官御史常以“灵乌”自比,但此刻,杜韫玉听着这乌鸦鸣叫声,却只想起安懋曾直接表示不喜欢言官的坊间传言。
这时,屋门被推开了,三个制勘官带着卷宗走了进来,坐到了杜韫玉的面前的桌子后面。
这三个人是安懋回禁苑前,亲笔谕旨封的制勘官,原官职的品级都不高。
三人坐定后,又进来一名小吏,朝四人行礼后坐到了角落的一张小几上,这名小吏是专门负责记录四人的言行的。
笔墨纸砚是早就准备好的,那名小吏拿起笔后,就朝屋内的四人道,“四位大人,请。”
尔后,太常博士姚世祉、翰林学士文一沾和殿中侍御史葛执均向坐在对面的杜韫玉出示了制勘官奉使印。
这枚奉使印是要有安懋御旨才能拿到的,以示三人奉皇权行使审问职责。
三人又各自报了姓名、原官职、籍贯和科考年月以示回避亲嫌。
杜韫玉也按照这个顺序报了自己的情况,并且说明自己的举荐人是周惇。
例行的程序过后,四人互相点头致意一下,才开始正式的问讯。
杜韫玉是作为案件相关人进的制勘院,他有功名在身,官职也并没有解除,因此屋内没有人敢以对待罪犯的态度对他。
葛执均先开口道,“请杜寺丞细讲讲上邶州木速蛮敲登闻鼓一案的查访情况。”
杜韫玉便照着上奏给安懋的折子上的内容讲了一遍。
葛执均道,“请杜寺丞再讲一遍。”
杜韫玉看了一眼姚世祉和文一沾,两人都低头翻阅着案卷,杜韫玉咳嗽了一声,照刚刚说的再讲了一遍。
葛执均道,“请杜寺丞再讲一遍罢。”
杜韫玉清了清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葛执均目光炯炯地看着杜韫玉,他旁边的两个人还是像刚才那样翻着卷宗,连头都没抬一下。
杜韫玉只能自救,“姚大人和文大人可有话要问”
文一沾像没听到杜韫玉的话一样继续翻着卷宗,姚世祉抬起头,道,“请杜寺丞再说一遍罢。”
窗外的乌鸦又发出了一声嘶哑的鸣叫,叫声穿过栅栏,在寂静的屋中显得格外刺耳。
杜韫玉知道这种审讯方法是通过一遍遍地重复问讯,从嫌疑人的口供中找出区别破绽或者蛛丝马迹。
制勘官在案件结束之前都是住在御史台里,并且不能会见外客的,杜韫玉明白,面前的这三个人是打算和自己耗到底了。
虽然每个进了制勘院的案件都有规定的结案时限,但是这件事牵扯的范围太大,势力错综复杂,安懋目前为止也没有下旨规定结案时限。
葛执均又道,“请杜寺丞再说一遍查访情况罢。”
杜韫玉的心思转了一圈,决定闭口不言。
因为审讯之后还有录问的环节,他们三个如果给杜韫玉按上什么不实的罪名,在录问环节,杜韫玉可以翻供并要求更换制勘官重审。
所以这种情况下,杜韫玉认为闭口不言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因为说得越多就越容易有错漏。
葛执均又重复问了好几遍,杜韫玉都再不吐一个字。
姚世祉开口了,“杜寺丞想必是口渴了。”他转向旁边那个正在记录的小吏,“去给杜寺丞端盏茶来罢。”
那小吏放下了笔,朝屋内四人行了礼就推门出去了。
葛执均翻着案卷,道,“杜寺丞在上邶州听了一首《醉妆词》,官伎出席公务宴饮,必按规制穿戴,想来也没化‘醉妆’,杜寺丞也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