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齐妃来此,皇后身边的女官落雪当即警惕的看着她。
反观皇后本人,神色倒是淡淡的。
她穿了一袭凤纹浅金色掐丝宫装,暗黄色的披帛,梳的溜光的头发,发髻上簪着一根衔珠凤钗,华光闪闪,璀璨夺目。
不得不承认,皇后就是皇后,无论走到何种境地,这通身的风华气度都让人望尘莫及。
明明不是特别精致奢华的打扮,但配在她身上,就是那么恰到好处。
这一点,齐妃从入宫那日起就一清二楚。
无论她们这些宫妃几时去凤藻宫请安,皇后永远穿戴整齐,大气雍容的端坐在上首,不刻意施压,却自有一股威严在。
平心而论,她是一位称职的后宫之主。
易地而处,齐妃不认为自己会做的比她更好。
尽管……
她从前并不这样想。
打从进宫那天开始,她就在为了成为皇后而努力,总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凤袍加身,成为六宫之主。
景佑帝素来对她疼宠有加,这也让她误以为,后位唾手可得。
可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一切都是假的。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俯身朝皇后施了一礼,这大抵是齐妃入宫以来,面对她最恭敬的一次。
“起身。”
“谢娘娘。”
让落雪为两人倒了杯茶,皇后淡声道,“坐吧。”
“……是。”
难得两人也有这般心平气和的时候,齐妃先是一愣,随后唇边不觉漾起一抹苦涩的笑。
怪只怪自己明白的太晚,不知帝王大多薄情。
轻轻抿了口茶,齐妃不觉低叹道,“从前并不觉得,如今倒忽然发现,娘娘宫里这茶香的很……”
“心境不同,感受自然也不同。”
“娘娘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如何,不过是为难自己罢了。”这么多年,她早就看开了。
说着话,皇后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深远。
齐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瞧见,只知道她看得是凤藻宫的方向。
那宫中有一株枯死了的海棠树,多年未曾开过花,可皇后却始终不肯让人拔除,后来景佑帝无意间看到,嫌弃的说了一句什么,当夜皇后便命人将树移栽到了殿后。
没人知道她为何对一株死了的海棠树那般上心,以前齐妃也不知道,但近来闲了下来,她经常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倒叫她发现了一些端倪。
入宫之初,她曾听宫里的老嬷嬷们说起帝后二人的种种,令人艳羡不已。
许久以前,景佑帝还不是如今这般荒淫冷酷的模样。
他曾在皇后生辰之时,亲手为她种下了一株海棠树,那年海棠花初绽,花香飘满了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只是……
任它是什么花都有开有败,皇后宫中的这株花,终是在日日等待中枯萎凋零,再无绽放之日。
虽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齐妃还是觉得,皇后对景佑帝是有情的。
至少,曾经有过。
“仔细想想,臣妾与您争争斗斗的这些年,不过是一场笑话。”从始至终,她们两个人求得东西都不一样,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听她如此说,皇后转头看向她,眸光诧异。
像是不明白,齐妃怎么会忽然这样说
对视上她疑惑的眼神,齐妃凄然一笑,“您要的是情,臣妾求的是权,你我二人本不冲突,是臣妾愚钝,作茧自缚。”
“这些年……他也算宠你……”
“呵……”齐妃冷笑了一下,不是在笑皇后,而是笑她自己,“是啊,陛下宠我,费尽心机的毁了齐家,处心积虑的不让臣妾有孕,皆是他对臣妾的宠爱。”
闻言,皇后眸光微闪,未再多言。
她本以为齐妃不知道这些事,想着事已至此,又何必告诉她增添悔恨,不想她还是知道了。
拿起酒壶为二人各斟了一杯美酒,齐妃幽幽叹道,“陛下待臣妾,如这翡翠酒杯,看似华美精致,实则毫无温情。”
说罢,她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