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吃饱了,只是这脸实在是火辣辣的疼,”霁欢放下银筷,微咳了两声,葇夷轻触了下红肿的左脸,“嘶”得一声痛呼出口,而后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欢儿便先回房上药了,还请各位自便。”
杨氏闻言望向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愧疚,唇蠕动了下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作罢。
李和安看着她肿得老高的半边脸,到底还是心疼这个自小便宠着的大女儿,嘴硬心软地摆摆手道:“去吧,赶紧让紫菱给你上点药。”
霁欢将他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原本闷闷的心里忽然好受了些,莞尔道:“是,谢谢爹爹。”
说完便站起来福了福身,离座出了饭厅。
……
霁欢从那气氛窒人的饭厅中“逃”了出来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不少,脚步也不自觉地放缓了。
说起来,她那爹爹也不枉负为这“大学士”的文人最高职称,整个府里的园林院落都是他一手设计,比起王尚书府的庭院,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府内朱墙环护,绿柳周垂,四面则是通向各个夫人小姐院落的抄手游廊。一入李府大门踏上石阶便是这青石曲廊,这长长的曲廊两边则是栽种着不同的绿植名花。曲廊左边栽种的是成片成片的芭蕉兼着梨花树,每到晚春时节站在这游廊便能赏到满天似玉般洁白的梨花飘落的奇景,曲廊右边栽种的则是一株株傲然挺立的雪梅,每年的寒冬李和安都会吩咐婢子在那雪梅下的石桌上摆几壶温好的米酿,再端来几碟应季的点心,伴着那细细密密的飞雪,在这雪景中便可与夫人和小姐们围在石桌前赏梅话话家常。
沿着那条长廊再往前走,便能看到不远处有一方水池。那水池是李和安命工匠耗时一月有余精心挖造的,呈八卦形,每隔三五日便会有专门负责的仆役为其更换活水,以保那池水清澈透明。走近一瞧,那池内飘着片片翠荇香莲,那成片的藻荇下还游着几尾灵动肥美的花鲤,偶尔投几粒鱼食下去,还能瞧到那花鲤争食的场景,有趣得紧。
说来惭愧,霁欢大多时候都在这府里,却从未静下心来欣赏过这些爹爹耗费了无数心血造制的美景,就像那每日都低头匆匆走过的婢子似的,从不会抬头望一眼那春花秋景,也没有心思停下来倚靠在游廊柱子旁看那花开花落,静坐在那树下听着那叽喳的蝉鸣……
或许,是因为霁欢打心底从未有将自己真正地算作李家人罢……
所以,自然这府中的一切美好与她无关。
……
当她慢慢地踱步回到欢亭,穿过院子回到内屋推门进来时,发现相较外头秋风四起,有些刺骨的凉意,屋里却意外暖烘烘的。
素手撩开隔断的珠帘,她探头一瞧:那原本铺着凉快蒲席的罗汉床已换上了暖和松软的锦垫,而离床不远的地上则搁着燃着炭的炭盆,那小桌上的嵌白玉赤金香炉里还贴心地点着霁欢最喜欢的沉香。
紫菱这丫头可真是个妙人儿呐。
看着这屋内已安排妥帖的一切,霁欢脸部的线条柔和了几分,眼角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小姐,您可总算回来了!”正当她喟叹着,后头便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
紫菱风尘仆仆地刚从外边进来,合拢了房门,一边往掌心里呵了口热气,一边嘴里嘟囔道:“这天儿可真是说凉就凉,半分情面都不留……诶!小姐您的脸是怎么回事!”
她蓦地睁大了一双圆眸,惊慌地问道。
“哦,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