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四月初,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
丁微登门来将军府看望萧明珠,萧明珠想了想,让人将丁微直接迎到了临湖的八角亭。
丁微一看到萧明珠,没忍住眼泪哗哗地往下落:“明珠,我来晚了。”她早就想来看明珠了,可是祖母和母亲一直不让她来,倒不是祖母她们怕招惹了麻烦,而是怕将军府本就忙不过来了,还得费心招待她。
自打听到那个不好的传闻,又听到明珠已经能强撑着出院子了,她又坐不住了,在祖母和母亲的一番阻止,才又熬了半个月,这才迫不急待的上门过来瞧瞧她的近况。
“这个时候来正好啊,你要来早了,我也不方便招呼你。”萧明珠才不在意。
丁微人没来,但是三天两头让她身边的嬷嬷送了东西过来的,有小玩艺儿,有最新的话本儿,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方子或者香膏之类,还有充满了关切的信。可见,她是真将自己放在心上的,自己也不想在她面前装成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骗她眼泪。
“你……”丁微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萧明珠有些手足无措了,她没哄过人,连孩子也没哄过的,只会拉着丁微的手,一个劲地道:“你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也没……”
丁微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连哭也顾不上了,还狠狠的瞪了两眼:“可不能胡说!”
“我才不会咒自己呢。”萧明珠吐吐舌头,拉着丁微进亭子;“来来,我们坐下说。”
“慢些着,你慢些儿。”丁微快步跟上,顺便还反手扶住了萧明珠的胳膊,就怕她走得太快又触动到了伤处。
进了八角亭,丁微看到亭子里的摆设,怔了一下。东南两面都放置着一套十二扇的落地大屏围,挡住了吹过来的风,西边挂着绣了花卉草虫的白绫帐挡住了阳光;正中的石桌石椅早就被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张并放在一起的竹制的长榻,上面铺着厚厚的软垫,居中放置着一个黄花梨木的炕桌,一头还堆着三五个厚实软棉的大红金钱蟒引枕。
萧明珠踢掉脚,挪坐到了右侧,身子一倒就斜靠了迎枕上,冲着丁微招手:“上来,这样靠着舒服。”
萧明珠这样的姿势,原本垂落在右眼附近的头发都散落了下去,露出了整张右脸。丁微看到了她右眼角的青色花纹,狠狠的吓了一跳。
她听莲心说过,说祖父从白公子的话中得到了启迪,说与其让明珠身上都布满了青纹,不如将毒素吸收到一块儿。江太医试了好几个穴位,最后,将所有的毒素都集中到了明珠右边的太阳穴附近。说到这,莲心还一再的叹息,说为什么就不能在身上其它的穴位那,偏偏在留在脸上,说到底,还是毁了容貌。
当时她也是这么觉着的,可是现在,却觉着这样很好了。
那处青纹的颜色并不是很浓,像雨后晴天那样淡淡的,从右眼的后半部一直延伸到鬓角,如羽毛一般蜿蜒的弧线勾绘出了羽毛飞扬的图画。加上明珠的肤色原本就不是那种不见阳光的透白,而是一种健康的象牙色,配上这种青色的花纹,不仅没有影响她的容貌,反而让她的眼睛格外的透亮有神,还隐隐透出了几分活泼。
她甚至都有一种“这样的花纹不消掉也没关系”的想法。
不过,伤痕终究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