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就这么把方大壮的尸体带回清河村,毫无疑问他明天早上就会出现在昌平县城的监牢里,但又不能弃之不顾,并且方家夫妻发现儿子长久未归肯定会报官。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就地掩埋然后去南蛮避避风头这一条路可以走。
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后,易亦背起尸体,爬出了陷坑,就近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砍伐树木简单做了口棺材,把方大壮放置在其中,埋入挖好的坑里,又做了一个木牌,刻上“方大壮之墓”,插在了坟堆前。
最后,易亦从衣服的下摆撕下一条白布,绑在了木牌的顶部,打了个死结。
忙完这一切之后,他看着方大壮的坟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既不恐惧、也不后悔、也不激动。
接着,他回了一趟存放干粮的那个山洞,拿来两个竹筒,里面盛着水,一个摆在方大壮的墓前,一个拿在手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兄,你是我杀的,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我也该对你说上一句对不起。”易亦一口喝掉了竹筒里的水,“就以水带酒,敬你一杯,权当赔礼了。”
一阵山风吹来,摆在方大壮墓前的竹筒倒地,又滚回了易亦的脚边,里面的清水洒了一地。
易亦有些愕然,“你这算是原谅我了”
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他又把竹筒立了起来。
“我不知道小翠是谁,总之现在你死了也不可能娶她当媳妇了。你要是希望我告诉小翠你喜欢她,你就让竹筒往右倒,要是不希望我告诉她,你就让竹筒往左倒,如何”易亦询问道。
竹筒像醉汉一般摇摇晃晃、时左时右,最后还是倒向了右边。
然后易亦又把竹筒立起来,继续问:“你的死讯呢我要告诉她吗还是同意就向右倒。”
竹筒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左边。
见此情形,易亦沉思了一会,开口道:“那就这样,我以你的名义给她写一封信,向她倾诉你的爱意,但是你被一位修士看中要收你为徒,已经去了远方的仙门修行。让她等着你修成归来,如何”
竹筒倒向了左边,易亦扶起了竹筒。
“那让她遇见意中人就嫁了,如何”
竹筒跌跌撞撞,来来回回,最终还是倒向了右边。
他再一次立起了竹筒,“你的父母呢”
然而,这一次,任凭山风再怎么猛烈,竹筒也没有倒下,倒是那条系在墓碑顶部的白布,飞扬而起,在易亦的面前绕了两个圈,向着一路流淌向东的清河飘然而去。
燕国习俗,死者新葬,会在墓碑上绑一根白色绸带,哪一天绸带腐朽被风吹走了,哪一天死者便放下了执念,安心投胎去了。
“方兄,走好。”易亦迎着风站起,朝着白布挥了挥手,喊道。
有了这一番经历,他的心境完全平复了下来,那些至亲离世留下的伤痕好像也愈合了一些,他想起了师父说的话。
“死在生之内,不在生之对。”
死亡并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生的一部分,已经离去的人也不曾与我们分离。
一直到白布远去,已经完全看不见的时候,易亦才离开了方大壮的墓地,回到山洞里收拾好东西,踏上了返回清河村的道路。
下了大寺山,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清河、时不时从河中跃起的肥硕河鱼,易亦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拦下了一辆过路的牛车。
赶车的是一位老者,两鬓斑白。
“老爷子,我要去清河村,能不能捎我一程”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易亦,此时他背上背着一捆兽皮,腰挂猎刀、猎弓,身上有些伤口,和一位刚打猎归来的猎人没什么差别。
“上车吧,小伙子,我这有一些金疮药,你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