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琳走在大街上,四顾彷徨……
她茫然地在车水马龙中感觉人的热度,人间的温度;她在阳光下捉摸日常再寻常不过的汽车废气与城市螨虫被烤焦爆裂的气味;她在丈量人行道斑马线每一格的宽度;她在聆听绿灯催人过路的“的嗒”声响……
当天的下午两点多,福琳就自然醒过来了。她发现自已沉睡中,护士为她清洗完毕并换上一身洁白柔软舒适的家具运动服。
十八层上空无一人。她回想着自已在十八层以下的负四层,曾经有纯阴气流里伸出右手遭受不同空间的对不同物种细胞的暴击与侵蚀!
她努力回想着陈澈和顾贤奋力挽救自已枯骨掌的一刻所有的细节……
回到十八层后,顾贤和陈澈都半死不活的,唯有她和安弥和顾诺,很快便完全没事了一样。尤其是她和顾诺。
顾诺直接深入阴流,却完好无损地回来。她直至发现断纹之前,都是活力充沛得过分的。
福琳怕了,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惧怕!
天煞孤星!
这本就是半生的命途。可她没有预算,会是这么的短暂。她甚至怕得无法断定自已还有多少日子,甚至是已经在人间退了场!
于是,福琳就这么冲了出去,在大马路上体味一切活着的感知。
她对一切都变得敏感,过往的人是头顶一片光晕,还是一片乌霾,她看得一清二楚;每一幢建筑下面是否住着幽魂,建筑上面某层楼房里是否有人被阳气吸蚀,她也能感知得到了……
失魂落魄的福琳呆呆地坐在路边,她始料不及,福家族人,拼死了隐瞒与抹杀她的身份让她元气满满地成长,可最后,命运竟依旧有其清晰的指向,根本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她,命不久已……
她现在才明白,为何族人拼死不让她接触玄幻道法,这里头仿佛有一个厉害咒语在牵绊着福家道术的传承!
怎么办
我还有多长时间我将会去哪儿我将会变成什么东西
我该怎么办
福琳此刻理解了潘妮娅的凄惶。
她坐在城市中心地带一人小土岗台阶下。这里,依了安弥曾经画过的城市水网图,她现在面对的大马路,应该就是城市贯通深渊的水道中,最中轴线的那条大水道。旧时是一条宽的河,现在是一条宽的大马路。
“卜算子算卦,能卜过去与未来,这位施主人生变故,是否需要占上一卜”坐在台阶最上一阵,有一名邋遢的道长,朝福琳微笑着点头。
福琳木然地走上去,坐在道长身旁,有一种莫名心安。于是,便坐那一言不发了。
“施主,你曾经的豪迈,曾经对世间一切的自信与不屑呢”道长更像个乞丐,可是语态从容。
“道长现在不提起,我都几乎忘记了,前一天,我还是对生死看得特别开的人。”
福琳苦笑了。阳气渐丧,原来人就会变成卑微与怯懦。所谓活着的自信,根本不由人自已去炼就!
“是你舍不得。”道长话语若有若无,如树梢上顶着的一朵小白云。
“我舍不得生吗还是我舍不得死”
“之前你对一切可有可无,现在,你有追求了,有向往了。就是……你,有所爱了。”道长笑了,像树梢上掠过的清风。
“有所爱那么说,我之前曾经以为的爱,都不是真正的所爱吗”福琳迷惘了,想起与方术的第一次,那么不由自主;想与被顾沐逗弄得颠鸾倒凤,是那样的情不
自禁;再想到与顾贤的自然而然,并没那么浓烈却水到渠成的拥与吻……
“什么是爱”福琳不禁问。
“放不下,不躲开,就是爱。”道长淡淡然。
“放不下,不躲开”福琳疑惑了,“不躲开,躲不开……不一样。的确不一样。”
生平头一回对“死亡”有了真正的恐惧,她脑海里出现的人,是顾贤,是他如此刻云淡风清的触碰与真挚关怀。
原来爱,并不是那激情战栗,并不是那波涛汹涌的情欲。原来爱,如此平淡,只是放不下,只有不躲开……
之前的,仿佛都是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