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翡翠坠子在悄无声息的沉默里细碎荡开,碧凝听得心下有猛兽欲要逃脱囚笼。
“我记得这蔷薇是母亲描的纹样。”碧凝的眸子里映着眼前的秾丽晦暗,缓缓开口。
七爷沉浸在那口水烟里,神情里有一种执迷,他回过神来,拨了拨拇指的玉扳指:“比这怀表上的纹路还要久,她喜欢蔷薇。”
“七爷……认识我的母亲”碧凝定定地看向他,像要透过他洞穿过往与如今,找到一根隐没却不折不断的丝线,串连起她心底埋藏的碎片。
“母亲”七爷有一瞬愣怔,复在嘴角勾起盛着苦涩的笑,像是研磨了苦杏黄连填进去,“是了,的确是你的母亲。细看你的眉眼,果然有几分似她当年神韵。”
闻人此语,碧凝忽然想起梅丽珍饭店宴会厅中,那悬在墙面的油画。彼时乔望骐告诉过他,那幅少女肖像正是出自七爷笔下。若说当初只以为乔望骐说起她与画中人的相似不过玩笑,而今看来一切确有内情。
“那您知道我的母亲如今在何处吗”她几次嘴唇翕张,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问出来。
七爷忽地收起那抹称不得笑的笑,神色肃穆:“姚小姐,你确定要知道吗”他挥手屏退了旁人,眼中涌起不易觉察的悯然,徐徐续道,“我只能同你说,有些事情一旦知晓了便再无退路。”
姚碧凝被他鹰隼一般的眼神望得发怵,却还是凛然迎上:“真相没有优劣之分,我只望七爷能坦然相告。”
“我并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形,也就无从谈起所谓真相。”七爷顿了顿,周身被香雾缭绕,“你可知道你的母亲,她的身世不同寻常”
在碧凝的印象里,幼时并没有母族的亲戚走动,而母亲向来是不提及过往的:“母亲从未说起。”
“她不说,可也是逃不掉的。”七爷垂眸低语,那容长的脸犹如一张面具,凝滞而看不出哪怕是最细微的情绪。
他理了理锦衣袖口,眸子里染上如刀霜华,似是将要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而碧凝只沉默地望向他,静待其言。
她不放过眼前人吐露的每一个字,犹如珍珠般小心翼翼地收进记忆的匣子里。七爷的话说得十分简短,却足够碧凝为之心神震颤。
“姚小姐,言至于此,我亦久不见故人。寻与不寻,皆在你。”七爷长叹一声,将身侧卷轴递与碧凝,他从软榻起身,转过琉璃屏风后去。
霎时间,只余一室诡秘幽香和碧凝心底羽毛挠过般的渴望。
她握紧手中的画轴,那锦帛里卷着一个亭亭芳华的女子,还有一段被时光遮过的旧事。
当碧凝推开翠漆木门的那一刻,裹着一袭紫袍的顺子又替她蒙上黑布条,领人出了宅院。与先前一般的七弯八拐,车子不知驶过了哪些街巷,又在圣约翰门前停下。
“姚小姐,可以下车了。”尖利的嗓音响起,那双粗砺的手摘掉她眼前的黑暗。
熟悉的地方,来往的人群,当碧凝下车适应了光亮,那辆车子也早已绝尘而去。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但她在这梦中经历的,却又那么清晰地烙印。
整整一日,有两个字萦绕在碧凝的脑海里,课室中声声讲述都显得远邈。她要找寻的真相与爱怨,都蛰伏在那千里之外的--北平。
黄昏的暮色里,乌云滚滚自远处侵蚀过火烧的霞,风雨欲来。
碧凝没有用餐,只是在厅内金丝绒靠椅坐下。她端起梅子青釉的杯盏,温烫茶水入口:“晓薇,把兰双叫来。”
“好,她正在楼上打扫着呢。”晓薇笑着应下,踩着赭石色楼梯去喊人。
不多时,两道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晓薇脸上怒气未散,后头兰双的杏眸却哭得通红。
“小姐,我方才一进门,却见这小妮子借着打扫的工夫,在那里躲着懒不说,还把妆台上的首饰往自个儿身上戴!”晓薇将人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