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
两位大宗师远眺,隔空观望着皇城里的战况。
武帝陈玄霸随意地坐着,眼眸微眯,神态波澜不惊,忽略了身旁颜渊的存在。
即使是在前一刻,皇城上方异象陡生,有黑白二气冲天而起,在苍穹之上盘旋,他仍旧无动于衷,继续袖手旁观,似乎真的只想当一名看客。
颜渊则截然相反。
他垂手立在城墙下,宛如侍者一般,跟武帝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姿态谦恭。他静静眺望着前方,看似也在关注皇宫战局,实则高度警惕戒备,如履薄冰,随时准备逃遁。
武帝泰然自若,是因为他有第九境的强大底气,不怕被别人偷袭。颜渊自然不敢也坐下来,跟武帝平起平坐,否则,一旦武帝猝然发难,恐怕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到阴阳盘绕的这一幕,他不禁动容,喉结耸动着,低呼道:“这是……鬼神幡!”
斜谷会战时,他曾目睹任天行祭起此幡,围困董仲舒,故而能一眼认出。今日又见这番景象,他意识到,杨玄机要动真格的了。
他不动声色,偷偷瞥武帝一眼,试图窥测其反应,却发现对方仍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对皇城里发生的变故熟视无睹。
他心里暗骂,这老乌龟,倒是沉得住气,杨玄机绝非善茬,等会儿你那几位下属被打败,我看你还如何假装镇定。
他侧过头来,干咳一声,提醒道:“陛下,这是杨玄机的神通,上次他曾用此幡困住家师,威力非同凡响,南晋的道友们有大麻烦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提醒纯属多余,在武帝眼里,只会显得愚蠢。毕竟,他连杨玄机的身份都一无所知,又哪有资格为武帝解密。
武帝仿若未闻,没有搭腔。
颜渊有些尴尬,盯着阴阳两气流转,沉默一会儿,犹有不甘,“再这样拖下去,您麾下那几位,恐怕凶多吉少。难道您没打算亲自出手”
他不相信,武帝极罕见地走出金陵,不远万里赶来,只是为了看看热闹。眼见南晋强者受压制,他有些迫不及待,想鼓动武帝前往皇城,平息那场决战。
如此一来,他才能摆脱九境的威胁,逃离这是非之地。
武帝闻言,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情绪,翻动着眼皮,淡淡说道:“久闻大先生性温和,擅隐忍,今日一见,未免有些失望。你太心急了。”
他把颜渊的小心思看得透彻,这句“太心急了”,是说颜渊急于支走他,把意图暴露得太明显,并非藏拙者应有的表现。
如果换成是他,面对深不可测的强敌,他就不会这般浮躁多嘴,而是继续不动声色,耐心地等待时机。
颜渊却没想到这层,误解了武帝的话意,以为是在说,还没到必须亲自出手的地步。
他劝说道:“您踏进九境,尊为天下第一,当然可以不把杨玄机放在眼里。但那几位的道行跟颜某差不多,恕我直言,他们抗衡这鬼神幡,绝非易事,局势比您想象得更危急。”
“哦”
武帝转身看着他,嘴角轻挑,似笑非笑,“不说别人,你很了解长生师兄”
颜渊顿时语塞。
他随口说了一句,南晋几人的道行跟自己差不多,言外之意是,以自己的道行,也难以战胜鬼神幡。当然,他说的是实话,鬼神幡确实很棘手,他难以招架。
武帝的回复则很强硬,是在暗暗讽刺颜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长生真人比你强多了,你斗不过鬼神幡,不代表他也会输。
颜渊是聪明人,不敢再争辩,只能闭嘴。
武帝把视线移回,继续凝视着虚空,说道:“朕若想为难你,早就出手了,何必坐下来跟你说这些话颜渊,别太高估自己,你在朕眼里,翻不起几点浪花。”
他的语气虽淡,话意却很霸气,完全没把颜渊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