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被零星的松树和大片萝卜覆盖的红土山坡,站在被一排持盾武警拦起的警戒区外,只能看见警察和武警搭起的临时帐篷。
山坡背面是灭村特大杀人案的案发地,六户十九条人命,一夜之间归于虚无。
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夜,东湾市高桥镇龙门村发生的这起命案,导致十一名男性和八名女性遇害,其中包括一名七十二岁的老人和一名三岁的儿童。
东湾市公安局随后发布消息称,犯罪嫌疑人杨清培于隔日八时许在东湾被抓获。
在遇害的六户中,除却刘小咬一户,其余五户均姓杨,与杨清培是直系亲属关系,包括其堂伯父杨关金一家、二伯杨关照一家、四叔杨关文一家,堂哥杨清福两口子,以及杨清培的父母杨关稳夫妇。
在龙门村下水组,杨姓是当地大姓。
杨清培的二伯杨关照,在当地做了四十多年的社长。
六个杨氏兄弟聚居在一起,十几年前,老五和老六觉得那片坡地太挤了,就从坡上下来,建了新居。
那一片土坡上聚集着七户人家,二户在坡前,据当地宣传部门工作人员称,这两家人因外出打工,案发时并不在家里。
杨清福计划在附近盖栋新房,为了看管建筑材料,他在土坡拐弯处搭了个帐篷。
一楼已经盖完,案发当日是原定开始盖二楼的日子。
深山里的民屋聚落像棋子一般散落在大山各处。
即便同在一个村,杨清培的五叔赶到那片土坡的兄弟家,也需要走上将近一公里。
最先发现情况的是杨清培的大姐。
早晨七点在山里摘完松果后,她拎着菜去下水组上村的父母家,发现门很难打开,强行推开门后,看见了父母的尸体。
在觉察周围四五户情况都不对后,她打了电话报警。
五叔曾去过现场,他至今还记得那些惨状——杨关稳倒在门边,他的妻子死在灶台旁;三岁的孩子趴在沙发旁的地上,还光着屁股;杨清福坐在棚子里的凳子上,正准备洗脚。
六户人家中,只有杨清福的两个孩子逃过了一劫。
一个在高桥镇上学,另一个八岁的孩子在当晚路过外婆马巧珍家,被外婆拉回去留宿。
而隔天,那个阴差阳错救下外孙一命的老妇人独自坐在自家田地旁,高声哭丧。
案发地位于深山里,距离东湾市城区约六十多公里,命案发生的坡地,还藏在更深的腹地里。
村里的孩子去最近的小学上学,都要走上三、四公里的山路。
当地居民主要种植土豆、荞麦、菜籽和玉米,供自家食用,多余的才会拿去换钱。
八月份挖完土豆,之后是上山扯松果,只有在山下有大棚的人,还可以种些百合和草莓。
穷,村民们说。
不同于南部膨胀的旅游业和边境贸易,这里的生计也仅能果腹而已。
年轻人们外出打工的钱,成了主要经济来源。
在房价飞涨的东湾,一个从大山里走出的龙门村青年,每月只能挣上一两千。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穷,学习太差,想早点赚钱,无法接受更高教育的年轻人,只能循着哥哥姐姐的老路,去远方的大城市打工。
杨清培六年级后就辍学了,虽然村里人说他“成绩不错”,之后他去了东湾打工,除了逢年过节,也很少回家。
村里人不清楚杨清培在东湾做些什么,也没听说“赌钱输光了”和“宅基地纠纷”的事情。
杨清培的一个叔叔说,除了懒,杨清培也没什么别的毛病。
人们觉得难以解释为何他会杀害父母。
村民们说,杨清培与父母的关系不错,没有什么矛盾。
杨关锁的儿子也在东湾打工,和杨清培倒不怎么见面,只是三月份在东湾,杨清培带着水果去他家做客,“当时没听他说有什么烦恼的事。”
堂弟杨清红最后一次见到杨清培是在月初,他回来收土豆和松果,他们还在一起聊了聊打工的事情。
月底,杨清培的父亲还出钱给儿子买了辆面包车,“大部分是他爸爸出的钱,过户的钱还差点,就打电话找我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