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儿媳妇刘丽萍从前刁蛮任性的脾气,作为一家之主的叶永诚也是早有耳闻,而且这些话多数是出于刘丽凤之口。刘丽凤的用意是好的,作为刘丽萍的表姐,她也该提醒一下叶永诚一家人。同时,她也是希望叶永诚一家人多多担待刘丽萍的脾气。
且不说刘丽萍的脾气如何,光是她从镇上嫁上来的特殊身份,本身就存在着一些是否能够融入山里生活,是否能够和家人和睦相处的问题。就像叶世新的老婆黄美丽,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由于娘家的生活优越,黄美丽嫁上来没有多久,上述的问题就出现了。她先是饮食方面挑三拣四,一日三餐尽想着吃上好的,但山里人家哪有这样的条件!饭桌上的东西丰富了,黄美丽会好好吃饭;饭桌上的东西一旦不如意,她不是摆出一副臭脸,就是索性耍性子不吃了。世新妈为了满足她,不得不隔三岔五割几斤猪肉、捡几块豆干,或者杀上一只鸡。家里辛辛苦苦养的一群指望着下蛋抱窝的母鸡,基本上都进了黄美丽的肚子。
除了饮食,黄美丽总是明里暗里嫌弃世新妈,不是嫌弃她粗手糙脚,就是嫌弃她肮肮脏脏。农村妇女哪有几个是光光鲜鲜、干干净净的世新妈一肚子委屈,时常向邻居姐妹抹着眼泪抱怨。
接着,黄美丽生了孩子,婆媳之间因为小孩子的问题,又闹起了矛盾。一方面,黄美丽自小就让人伺候惯了,就指望着世新妈给她带孩子;可另一方面,黄美丽不是嫌世新妈照顾小孩子不够细心,就是对一些有违她意愿的事情,对世新妈指手划脚、说三道四……
婆媳的矛盾越闹越大,一时成了坡上长舌多嘴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在黄美丽的强烈要求之下,叶世新不得不分家出来单过。
刘丽萍初嫁给叶德兴的时候,坡上也是闲言四起,都说叶永诚家请了一尊难以供奉的大佛回来。但在这几个月时间里,叶永诚家不仅没有发生如人们所估料的那一些矛盾,甚至连吵嘴红脸的情况也没有!
这又成了谈资,但人们的议论普遍都是好的。
之前,叶永诚也很是担心,也曾偷偷提醒过老伴,对小儿媳妇凡事都忍让迁就一些。但这几个月来,小儿媳妇和家人始终是相处愉悦,也不见半点刁蛮任性的影子。因此,关于她想要开一间小卖部的事情,虽然叶永诚到现在还是有一些顾虑,但他还是决定放手让她去做。
吃过早饭,他出了门。由于碾米厂那一间空屋子是四房集体所有,他需要挨家挨户上门去说,以取得各家各户的同意。如此这般,小卖部才开得成;如果有一家反对,那这事肯定就周折了。
他先来到最近的叶金田家。烟茶过后,他说明了来意。
叶金田要比叶永诚大上一辈,在坡上属于那种比较有人缘的人。他庄稼种得、旱烟也做得,特别是旱烟。虽然他的烟丝品质不是很好,但村里抽旱烟的人,一般都会到他这里买烟丝。他也特别大方,称完烟丝之后,总会往里面加上一把。
别看叶金田瘦巴瘦巴、穿几件衣服又皱又旧,传言说他家里藏着好些个银元——他爷爷以前当过土匪,死的时候给儿孙留下不少东西。由于叶金田是土匪的后代,在那一段动荡的岁月里,公社曾好几次批斗他,也抄过他两次家,却始终没有抄出传言中的银元。那段动荡的岁月结束之后,他那个有点二百五的老婆,在跟邻居攀比的时候说漏了嘴,说她家的银元就在猪圈下面埋着。为此,叶金田差一点没把他老婆打死。第二天早上,人们就在叶金田的猪圈里看见一处被挖开的痕迹——想必是叶金田害怕有人坏心眼,连夜把银元转移了。
没多久,叶金田家果然遭贼人光顾了。但贼人没有找到银元,倒是把一个热水瓶、一口锅和一袋子烟丝给偷走了,害得叶金田家一早没有锅煮稀饭。
做贼的都忌讳走空。
也永诚才说明来意,叶金田不假思索就表示同意。他说道:“那间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儿媳妇有用处,就让她用去吧,这一点我是没有意见。再说了,我们坡上也该有一间像样的小卖部了,省得买一点东西,不是得去看叶进来的臭脸,就是得跑镇上那么远。”
叶进来的人缘可比他差远了。除了爱计较、除了东西卖得贵,叶进来还不愿意赊账给大家;谁赊的账要是超过三天,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