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学校已经开了学。
全镇海拔最高的上山村,早晚时分已有一丝秋意。
山上,到处是即将成熟的水果。芦柑将纤细的树枝压弯了,果农们忙着劈一些竹条将树枝撑起,以防累累硕果压断树枝;高大的柿子树上挂满了的柿子,但它们还没有成熟,此时摘下来是万万不能吃的;仅有几户人家种植的柚子,主人们都会严加看管,以防有贪吃之人偷摘——这是要留着中秋节拜神或者走亲戚用的。
秋风一起,茄子、豆角、黄瓜纷纷过了季,角瓜与扁豆开始成为家常菜。而这个时令,倒是芥菜和萝卜育苗的好时期。
先说一说芥菜:挑一簸箕鸡鸭粪,均匀铺在平整好的菜地里,撒种子、浇水、盖土,再砍一些松树枝支在上面遮荫保湿。待种子发芽、长到一定高度,就可以找一个阴雨天,分株移植。
萝卜的种法不大一样:菜地翻整成垄,然后挖上一排小坑,坑里填上鸡鸭粪,再往里面点三五粒种子。一个萝卜一个坑——种子不能点多了,一旦太挤,萝卜就不长个。点种是细活,多数由女人来完成;点完之后,还得在上面洒一把碎土,防止蚂蚁鸟雀来祸害……
今天恰逢周末。
叶永诚趁着学校放了假,开始张罗着到大坡头村给小儿子提亲。父子俩提着礼品,和春婶一大早就出发了。这一件事情虽然不是春婶撮合的,但自古无媒不成婚,她可是少不得的人物。
学校开学了,叶永诚的手头上有很多工作要忙,只是叶永贵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叶德兴的事情可不能再拖了。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他不得不先将工作放一放。而至于儿子是怎么跟刘丽萍好上的,他这个当爸的至今一无所知。那天,刘丽凤跟他说起这事时,他甚至以为她在开玩笑!
不过,对于儿子能求到这样一个姑娘,他心中自是欢喜。
也难怪前段时间臭小子死活不肯去采石坑相亲。
瞧,臭小子今天高兴的样子,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路走、还一路吹着口哨!
刘丽凤于昨天中午先行回到大坡头,跟刘丽萍家人说一下这件事情,好让人家有所准备。
当一行人走了两个小时山路,来到丽凤家附近,丽凤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一见到他们,丽凤立马跑了过来,什么客套话也没有,就焦急地说道:“这下惨了!丽萍她爸根本就不同意这件事情!”
叶永诚父子一听,一下子就都愣住了。
春婶见多识广,平静地问道:“不是丽萍让来的吗那她爸怎么会不同意呢”
刘丽凤回答道:“丽萍这死丫头,回来之后,根本没敢向她爸提这件事情,还是昨天我给说的。谁想,她爸一听就破口大骂!不仅骂丽萍,还把我臭骂一顿,而且说什么也不同意!”
叶德兴一下子没有了来时的心情。
“那他为什么不同意”叶永诚急忙问道。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问!被他臭骂一通,我就跑了回来。你们不知道我那姨父的脾气……”刘丽凤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看来昨天确实被骂得不轻。
叶德兴听到这些话,心都揪了起来。
“这……这可怎么办”叶永诚更加着急了。
刘丽凤低头不语。
春婶很不高兴,脸拉得老长。她这个大媒人,可是走了两个小时山路、流了一身臭汗,才到这里的;一到这里,气都没有喘顺畅,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既然人家家长不愿意,那还有她这个大媒人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刘丽凤的父亲刘联通迎了出来。由于永诚和永强有那一层关系在,联通对永诚很是客气。一番客套之后,永诚一行人被热情地请进家门。
刘联通已经知道这一件事情。
他是先吩咐他老婆准备茶点,随后对永诚说道:“丽萍她爸叫作刘益善,不仅和我是连襟,算下来还是同房远堂。他那个人,不知道有多宝贝他的女儿!我想,他准是不愿意女儿嫁到山上去……”
叶永诚等人不认识刘益善,刘联通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但一听说刘益善不愿意女儿嫁山上去,这不明摆着瞧不起山里人吗这样的话,让几人的心里都很不舒服。
同样不舒服的,还有刘丽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