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诚妈不高兴了,迅速拿起筷子,想将原先碗里的肉拨到春婶的碗里。
春婶抬手给挡住,说道:“你就别客气了……把这一碗端去给月华吧,这个时候她也该吃一点东西了。”
上山村叶氏自清代乾隆末年迁至此处,到道光初年已经衍生出六个派支。春婶夫家与永诚家同属四房武阳公派下,如此算来两家还是族亲,亲人之间太客气也不见得是礼重。
永诚妈只好作罢。
正当她准备把吃的东西给孙媳妇端去之时,她的孙女彩凤从厨房门口钻了进来。
只见彩凤的身材略略有些单薄,干涩的头发微微发黄(农村姑娘大多如此),身上穿的衣服倒还合身,就是显得旧了一些。前段时间她的头发太长了,三婶就帮她剪了一把,发端处剪得齐齐整整的。虽然不成一个型,但她梳理得很仔细,还用一根从旧衣服上扯下来的皮筋绑着。
永诚妈看见孙女,就吩咐孙女把吃的给月华端去。
孙女刚走没一会儿,她突然想起筷子忘了,赶忙拿着筷子追了出去……
第三节
当永诚走到厨房门口,他的小儿子德兴挎着一个老旧帆布包、怀里抱着一颗大西瓜,沿着屋旁小果园的小路走了回来。
看到小儿子,原本欢喜的永诚莫名拉下脸。待儿子走近,他不高兴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德兴先是揩了一把额前的汗,又抬头瞟了他爸一眼,才淡淡地回答一句:“天太热……”
说完,他径直往厅堂而去,好像不想搭理他爸。
永诚也不想搭理他,抬脚走进厨房。德兴这一两年就这德行,一天到晚蹦不出三句话,不论对谁都爱答不理,就像大伙都亏欠他什么似的。
永诚刚刚走进厨房,吃饱肚子的春婶张嘴就问道:“德兴回来啦”
她一边问,还一边用一支从刷锅帚上折下的竹签子剔着牙。
永诚点点头算是回答。随后,他拿了一个空碗走向灶台。锅里还有一些香菇瘦肉汤,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去盛,而换到另一口锅里盛了一碗稀饭。
家里中午基本上都是稀饭,只有农忙时几个下地的男人,才可以用笊篱捞一碗稠的。永诚基本上不用下地,但家里就他随时享有这个权利。不过,这天太热,喝几口稀米汤也罢。
下饭的菜就一碗煮黄瓜,其余的都是昨晚和今早的剩菜。
由于职业的关系,春婶十分地健谈。她将牙缝里剔出来的肉屑就着口水咽下肚子,问道:“德兴今年都二十岁了,还没有找对象吧”
永诚又是点点头。他和春婶的年纪差不了多少,与她的丈夫又是同辈,两人本该有一些话说。只是自古媒人属于三教九流中的下九流,而读书人研读圣贤书都自视清高。春婶靠她那一张嘴做一些撮合说媒之事,永诚则是用他的嘴传业授课、教书育人——这是本质上的不同。所以,除非真的有必要,不然他和春婶是聚不到一块、说不到一起的。
正午,屋内较为闷热,加上刚吃完热食,身臃体肥的春婶显然受不了,赶忙到灶膛边寻来一本破作业簿当扇子使。作业簿上不工整地写着“叶彩蝶”,这应该是彩蝶写完了不要,再拿到厨房生火用。
这一阵阵风让春婶凉快不少,但她的嘴闲不下来,继续说道:“二十岁已然不小,必须抓紧时间找一个对象,不然该让姑娘嫌说年纪大了!隔壁采石坑村有几个姑娘年纪正合适……怎么样哪天我带你和德兴去瞧瞧”
听说小儿子的年纪偏大,永诚立马就坐不住了。为人父母总有为人父母的责任,女儿早已出嫁,大儿子如今当上了爸爸,现在就剩下德兴摆在一边空着。倘若德兴也成了家,那他为人父母的责任才算圆满。
再说了,德兴也是时候找对象了。
他停下筷子看着春婶,张张嘴却没有说话——小曲好听口难开呀!
说媒扯亲这一碗饭,看来春婶吃得很顺当。她看着永诚欲言又止的样子,一下子就知道他有想法。于是,她慢条斯理地向他介绍着采石坑村张三家的姑娘今年十九岁了,李四家的个子高、很漂亮,王五家的能挑满满一担大粪……
还没有等她把情况全部介绍完,彩凤又一头钻了进来。她手里拿着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