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戌时二刻。
外头的天,早已经黑了。此刻正刮着狂风,下着大雪。
寿康宫内,皇后陈素站在一旁,接过一旁黎落姑姑手中的汤药,服侍太皇太后喝下。
已经七十又三的太皇太后陈慕青,虽然看着已经苍老,可是一双眼睛,却生的明亮。她的脸上满是岁月过后的沧桑,可依稀间,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绝色模样。
看着外头的时间,喝下汤药的太皇太后仿佛有些疲倦,她挥了挥手说道,“天已经不晚了,皇后还有身孕,就下去吧。”
陈素看着就要躺下的太皇太后,紧了紧牙关,突然跪下,“姑奶奶。”
声音,泫然又泣。
在一旁嬷嬷的搀扶下,准备睡下陈慕青抬起眼看着陈素,“何事”
声音淡然,却自带一股威严。
陈素自幼就是听她姑奶奶陈慕青的事迹长大的,心中难免对她有着几分敬意,此刻听了她的话,虽然心中害怕,却还是道:
“太后想让臣妾,劝谏陛下纳她的侄女李如言为贵妃,臣妾拿不准主意,是以来请教姑奶奶。”
闻言,只听上头的太皇太后道,“皇后乃后宫之主,后宫大小事务,当是皇后决断。”
底下,陈素一听,蓦地抬起头来,看着太皇太后声音坚定地道:
“如若阿素不允,姑奶奶会生气吗”
太皇太后看着陈素,不答反问,“皇后为何不允”
陈素低下头,只是说:
“阿素自幼便爱慕陛下,世间哪个女子,愿意同她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阿素别无所求,此生只是希望,陛下身边只有我一人足矣。”
沉默,久久地沉默。
陈素以为这个素日里,颇为神秘安静的老人是因为她那番大不敬的话生气了,哪想抬起头偷偷看她时,却见太皇太后陈慕青一双浑浊沧桑的眼中隐有泪光闪闪。
回过神时,陈慕青看着陈素,声音低沉,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
“如此,你便回禀太后,说太皇太后不允,先帝刚刚大行,皇帝刚登基不久,一切以国事为重。”
陈素面上一喜。
退下离去时,陈素说道,“谢姑奶奶成全!”
待陈素离去后,太皇太后却拉着一旁黎落姑姑的手,轻轻一笑:
“你看,皇后是不是像极了哀家年轻的时候”
“一样幼稚。
一样天真。
一样愚蠢啊!”
一旁,黎落姑姑给太皇太后掖了掖盖着的毛毯,却是道,“哪有,你们都聪明着哪!”
话音刚落,寿康宫的掌事太监便进来说道,“太皇太后,刚刚福安公公身边的小夏子来禀报,福安公公要去了。”
“什么!”
哪想,一听,本已经躺下的太皇太后连忙从榻上起来,惊慌失措地说,“黎落,你带我去见他!”
等到太皇太后陈慕青见到福安公公时,他已经气息奄奄。
一旁,御医署张太医对着慕青摇了摇头,“望太皇太后赎罪,吾等已是竭尽全力。”
陈慕青挥了挥手,忍住眼中的泪,淡淡说道,“你们都下去。”
待至所有人都下去后,慕青看着一室有些昏沉的烛火,寂静地燃烧着。
久卧病榻许久的福安此刻慢慢地睁开浑浊的一双眼,神智已经迷糊,他的头发也是苍白一片。
见着慕青,他却说,“是皇后娘娘来了啊”
慕青上前,忍住眼中的泪,说道,“福安,是本宫。”
已经七十岁的福安突然哭出声来,声音苍老:
“皇后娘娘,您快去啊,陛下他在等您,在等您。”
陈慕青捂住嘴,眼中有泪水而出。
她说,“好,本宫这就去!”
“陛下快不行了,他把药给了皇后娘娘您………自己却整日整日的咳血,又不敢让皇后娘娘您知道!可怜皇后娘娘被向贵妃设计,同陛下……愈走愈远!”
“娘娘,陛下……他不行了…”
“您快去!”
福安双手用力地拉着慕青,眼中满是泪水与哀求,带着焦急,声音气喘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