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12.26.
晚,十点。
七十六号秘密基地,废弃茶园。
两部探照灯没有扫来扫去,而是直直的定住了光线,照射在阔大的场地里,十几条狼狗在疯狂的吼叫,原来是今夜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的血腥气味,让它们格外的兴奋……
满地都是排放得整整齐齐的尸体,一部分盖着白布,一部分则没有------这是有讲究的。
盖着白布的,都是七十六号此次行动的阵亡特工,大约三十余具尸体,其中还有叶伯言的三名女学员,她们已经正式从这个苦难纷扰的世界上“毕业”了-------相比中统一百多人被击毙的惨烈损失,七十六号的这点损失,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丁李二人,从来也不会计算手下的死伤,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只是自己的工具而已,他们的生命,没有任何别的价值。就好比一个电工在安装电表,只要安装好电表就是成功,至于安装过程当中损坏了几把螺丝刀,他们是不会在乎的------还是那句话,上海滩什么都缺,就是人多余,要多少有多少的。
这三十几个七十六号人员,大多数是在各处街头的混战当中被乱枪打死的,还有六个,是在跟着丁茂围堵陈修仁的战斗当中,被陈修仁和手下从公寓楼梯上滚下来的手雷所炸死-------丁茂的身手相当不错,更重要的,是他参加过惨烈的台儿庄战役,实战经验极为丰富,反应能力自然超越了常人。
在第一个手雷从楼梯上蹦跳着滚下来的第一瞬间,他就做了唯一正确的选择:他拉住离他最近的一个手下,猛的躺倒在地,用手下遮住了自己的头部和躯干。
接二连三的强烈爆炸,瞬间就发生了,丁茂只记得自己被一下接一下的震起来,又落下,在第三次落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知觉------至于被他死死抓住做挡箭牌的那位老兄,身上足足中了三十多块弹片,一张脸,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了……
这位老兄喷溅而出的脑浆,将丁茂的脸上都涂抹了厚厚一层,就好像丁茂最喜欢喝的豆浆,只不过这样的“豆浆”,带着浓重的咸味和血腥……
于是丁茂下定决心,这辈子也不再喝豆浆了。
也多亏了这个兄弟的“无私奉献”,丁茂尽管晕过去了,却也只是受了点儿轻伤,他的胳膊和腿上,各钻进去了一块小小的弹片,尤其是腿上的那一块,送进医院之后,医生用镊子就直接给拔了出来------这一拔,让丁茂从昏迷当中醒了过来。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丁茂这样的叛国者,居然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而陈修仁这样的爱国志士,却被丁茂守在门口的手下乱枪射击,一个平时连枪靶子都打不中的家伙,居
然一枪就打中了他的后心------这个世界,上哪里去说理去!
丁李两位主任,各自点着香烟,漫步在这一大片尸体当中,身后跟着七十六号的几个大头目,大家的心情,都很是不错------他们觉得,地上的这些尸体,就是一排排金灿灿的金条……
此时此刻,丁李二人觉得自己就像是辛苦劳作的两个农夫,正漫步在自己辛苦收获的田地当中------这些尸体,就是他们收获的“庄稼”。
“两位主任,”任忠伦提着驳壳枪,用左手指着一具尸体,慢慢说道:“他,就是陈修仁。”
李主任看着任忠伦,忽然笑道:“忠伦,我看你跟侯东来在一块厮混什么也没学到,他的胆小怕死你却学的最好------这里满地的死尸,你却还提着枪,你是怕他们突然活过来吗!”
任忠伦立刻尴尬无比的关了驳壳枪的保险,然后将它插入了腰间,笑道:“李主任说的不错,我本来胆子不小的,都是被侯东来那个家伙传染了!!”
其实,任忠伦的确是有点害怕的,尽管他杀人如麻,但这样的场面还是有点儿瘆人------地上一排排的尸体,都瞪大了双眼,在紧盯着你看,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五官扭曲,有的脸上,还开着几个大洞,有的牙床都被子弹炸飞了,有的鼻子都被打碎了大半个,还有几个中统的女特工,是在潜伏地点被七十六号人马乱枪击毙的。
她们当时都穿着旗袍或者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