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过后,张簿实有日忽然去求季苍,一同参加晚上的湖灯节。
湖灯节是南屿的一种风俗。每逢此时,城中大梅湖边的柳树上遍挂精巧纸灯,水里亦有人放莲灯。若是家境富裕又有情调之人,还能登上自家或包下的游船,泛舟摇曳湖面,看天光湖色争相辉映,仿若置身于浩瀚星海,颇为独特。
季苍所思无事,便点头应诺。张簿实舒了一口气,谢道:“多亏了苍弟,不然,我一个人难免尴尬。”说罢,早早开始整理仪容,还特意沐浴,并一丝不苟地束发。
到了晚上,季苍和张簿实步行到大梅湖边。彼时,已有不少人驻足在长长的湖岸边,嬉闹交谈,一派生机勃勃。宽阔的湖面上,缓缓摇着五六艘游船,船上也是遍布华丽的灯饰,看上去好不气派。
张簿实好似提前找好了位置一般,当前走着,到了湖边最大那株三分枝的大柳树下才站定,只是不去赏树上的灯,只呆呆盯着近处的一艘大船。
那两层的游船除了每个转角垂檐都挂着精巧六面灯外,船身上还涂着两道宽阔的金纹,宽纹汇向船头,形成一个圈,围着中间一个大大的“许”字。原是南屿数一数二的富裕商贾许家的船。
那艘船好似要故意展示气派一般,也不朝中间去,只缓缓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游动。张簿实呆呆看着,眼睛也不眨,甚至忘了身边还有自己刚才邀请来的季苍。
不一会儿,船舱中间的垂帘动了一下,里面走出两个人来。看身形,是两个年轻女子。
船渐渐移动着靠近,不多时,已然能够看清两人相貌。身姿高挑纤细的那个身穿银白锦缎,面容秀美,肤色莹白如玉,任由身边梳着双髻的丫鬟搀着,微笑着向岸上看来。
张簿实原本愣愣看着,突然间,那丫鬟抬手向岸边这株树指过来,他呼吸突然加重,面露紧张之色。
“苍弟,那船上的姑娘似乎看向这边,我们不妨见礼,以免失了教数。”张簿实忽然说道。
季苍心中好笑,这理由着实牵强——眼下两人足下所立之树,是湖边最大一株,上面挂了最多纸灯,也最为夺目,船上人往这边看,自然是情理之中。况且,这树下不止他们二人,何须贸然行礼。
但他眼眸一转,又明白了稍许,张簿实近日的古怪模样,只怕和船上的两个妙龄女子脱不了干系,虽不知是哪一个,但他今夜找自己来看湖灯,多半是为了看那女子吧。
这样想着,余光瞥见张簿实已经端端正正拱手向那两位女子的方向一礼,过于拘谨之下,模样看上去竟然有些笨拙。季苍一扬唇角,压住面上的揶揄之色,也不拆穿他,随意跟着抬手一礼。
那船上小姐果真略微颔首回礼。不知身边的丫鬟说了什么,她含羞低头,拿出手中的绢帕捂住脸颊,只露出一双眼波流转的明眸,朝这边看了几眼,才不胜夜风一般,缓缓转身,进了船舱。
“她回礼了!”张簿实惊喜之下,连掩饰也无,低声呼道。
“确是。”季苍淡淡笑道:“张兄,这湖灯看完,我们可以回了吧”
张簿实这才反应过来,傻傻一笑。
回书院后,张簿实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动说起,自己有次在路边偶然见过轿子里的许家小姐,而且她的丫鬟也时常在他这里帮她买文品赏。
季苍对他人私事并不在意,也向来不拘泥门户家世之谈调,所以只笑笑,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他却不知,这看似平凡的一夜,却让他无心酿错,莫名牵扯到后面的事里,愧疚之下,只能离开南屿,远走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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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灯节过后十多天,张簿实没打招呼,就从书院消失。三天过去,又突然回来,面容憔悴,一句话也不说。
他回来没几天,城中豪富的许家竟然派人到书院来寻,张簿实闷头不吭,顺从地跟着去了。书院不少人看到他离开,私下里议论,不知他是否招惹了许家,被人找上门来了。许家家大势大,他一个小小的穷书生怎么可能应付得了。
孰料,两日之后,城中爆出了一个极其突然、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许家为独女许枳招了一个上门女婿。
那人,竟然是张簿实。
书院众人几乎讶然地合不上嘴。那几日,大家私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