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半起身,匆忙伸手制止了我的话,凝神四下观望。
过了好一会儿,待他的手指移开,我才轻轻道:“这里只有我们。”
“小妹,这里是皇宫。”陆青摇了摇头,眼神里浮现了责备之意。
我的面色黯淡下来,沮丧地呢喃,“圣上说水落石出之前,我要留在宫里。可如果这是他自己布置的一场戏,我什么时候能等到水落石出,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来到这个时代后,我一直想着如何离开将军府,回到自己的家,却没想到,有一天,连回到将军府的家都会成为奢望。
见我如此,陆青眸中墨瞳微缩,眼底的责备化作怜惜。他探身过来,轻轻抚着我的头发,柔和宽慰道:“小妹,你一定会回家的,我会帮你。在此之前,你什么都别做,谨言慎行。”
面面相对,呼吸相闻的距离,我第一次从他总是从容淡定的眼眸里看出了担忧和急切,也是在此刻才注意到,陆青那张如玉石般皎洁的面庞上透着从未有过的疲倦之色,眼底下沉着浓浓的青影。
这些日子,他一定十分辛苦。
我沉默地低下头,把争辩的话艰难咽下。
遭遇如此莫名的事,我自问,让我完全不去思考,命运任人摆布,如同蒙着眼睛站在路上,干等着别人来牵引……我做不到。可见他露出这样憔悴的神色,我又觉得心疼,不忍反驳。
“小妹。”陆青斟酌着慢慢开口,“宫里的真相不是非对即错、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每一步都会牵扯到不同的势力,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有些藏在背后的东西,能不能翻出来,什么时候翻出来,都要慎之又慎。我许诺,一定会查出真相,送你回家。但你也要明白,宫中不同家里,绝不能任性失言。”
他顿了顿,补充道,“圣上准我留在宫中,我已请旨就住在寒秋殿的偏殿,你,不再是一个人。”
我闻言抬起脸,面色复杂,心情矛盾。即便不想承认,即便不想陆青也“有可能”和我一样是被禁在宫中,但在这变幻莫测的巨大皇宫里,听到有他在我身边,仿佛一颗定心丸下肚,让我不知不觉得有些庆幸。
“别担心。圣上称与我投缘,才准我暂且留在宫中,并非禁锢。”陆青似是明白我的矛盾,轻声道。
但愿如此。我定了定神,沉思片刻后,还是开口道:“陆青哥,我不想完全置身事外,把什么事都扔给你,但我能保证谨言慎行,做什么事都先跟你说,所以让我和你一起查明真相,好吗虽然我可能笨一点,但两个人并肩作战,也好过一个人吧。”
陆青眸如墨潭,幽深难测,却也终于缓缓点头,“好。”
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然黑透了。桌上的灯芯突然爆了一下,摇曳的光线里,陆青脸上的倦色更加明显。
“你多久没好好睡了”想到他此刻的风仪折损皆是由我而起,我不禁有些愧疚。
“小妹自己一脸倦意,却来问我”
确实,我自己也很久没有正常休息了。两人不由得相视苦笑。
“好了,早些休息吧。”陆青缓缓起身,离得远了,看不清脸色,又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清华气韵,“我就住在偏殿,一切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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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揉揉眼睛,困意朦胧地问。
“韩小姐,奴婢小月,这就服侍您起身。”低低的女声应道。随即,一个身形纤弱的婢女双手捧着洗漱的物什,走上前来。
我睁开眼,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了,这里是宫中的寒秋殿,我已经住下十日了,却还是这么不适应。
我站起身,任由那个叫小月的婢女服侍。记得第一天早上,我自己洗漱完后,看早膳品种数量实在过分铺张,就顺便邀请她一起享用,结果小月惶恐不安,竟然跪在桌边不肯起身。
那一刻,我体会出她和秋香的不同,终究也不愿难为她。她是经过宫中严酷规则训练的人,若是真的适应平等待遇后再失去,也会是一种折磨。
“陆青哥又去太玄殿了么”我问道。太玄殿是圣上日常“办公”的地方。也许圣上所说的投缘是真,陆青哥几乎每日都被圣上召去,协助处理皇权更迭的种种琐碎。
我倒不担心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