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车厢后边的景志刚喝了几杯,加上一宿没睡,也有点累了,“啊——”了一句,而后半醒半醉地合上了双眼,不一会居然鼾声如雷了。
路人不时对着牛车指指点点:“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居然赶着一头大黄牛,在大街上晃悠晃悠的。”
“不对哦,当今赶牛车的人都是有钱人哦。”
“我看不一定,要不他就一个牛贩子。”
“嗯,也许这车内拉着一牛车的猪崽。”
……
“嘴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好了。”龚昌遇只是笑了笑,没有在意路人的猜测与议论。他吹着欢快的口哨,挥着牛鞭,赶着牛车继续向前走去。
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那绵延不断的城墙。它如同大地上隆起的一道脊梁,千年风雨飘摇,依然顽强地屹立在这片土地上,如同一位深情的长者,庇护着这里的人们。
昼夜不息的赧水,自西向东,斜贯古城。依河而建的吊脚楼,露出水面的木桩,有些已经泛黄甚至腐烂,房屋为木质结构,四面皆为板壁,在风霜岁月里,烟熏火燎,一片墨色。
堤岸杨柳依依,柳絮袅袅,如烟如雾。河水漫过阜头,轻轻鼓荡,汩汩的捣衣声穿越千年,阜头的青石,经年累月,被磨得光滑如镜。
龚昌遇赶着牛车,沿着大小王城,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大街,终于到了渔父亭边,他将牛车停了下来。
一切依然那么幽静,飞逝的河水如同昨日往昔。晚霞斜阳下,远方的山峦巍峨延绵,近处乱石林立,影影绰绰,如洪荒猛兽,广阔的波光粼粼,泛起细浪金波。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龚昌遇站立在亭子里,独自凭栏,他真想仰天长啸。可是他不可能,因为今日没有萧萧雨。
自古兴亡百姓苦,每逢战乱,这里的人民均会受到不同程度的荼毒。唐元和年间,时局动荡,洪灾泛滥,儒林、新宁等地的苗瑶人民纷纷揭竿而起,震动朝纲。
柳绰(柳宗元之叔父)临危受命,仅提卒五百,屯于武冈城。柳公仁义,不忍战乱,遂不发一兵一卒,四处奔走劝慰招抚,募集钱粮以赈灾民,感召乱民,方换来一方百姓的安宁。
是年,柳河东已被贬永州,闻其叔父善举,感概之余,挥毫写下《武冈铭》一文,以表其功……
岁月的手啊,抹不掉腥风血雨。战火又起,三十万苍狼军远在数百里之外,随时都会杀将而来,武攸城的生死存亡系于我等手中。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龚昌遇心潮澎湃。
可那个县令景志刚还在牛车上酣睡,都火烧眉毛了,还能够睡得下,真佛系啊!龚昌遇转悠了一圈,小王城他从来没有进去过,得问问景志刚才行。
他走到牛车的后面,掀开帷幕一看,景志刚居然成了弥勒佛一尊了。世人皆醉我亦醉,他人已醒我未醒,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之至。
“景大人,王府在哪啊”龚昌遇大喝一声。
“噢呀……”景志刚揉揉眼睛,打着哈欠,“龚将军,这是哪呀”
“渔夫亭啊。”龚昌遇微微一笑。
“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景志刚整了整衣冠,从牛车上走了下来。
“你看那块立在赧水河畔的崖石。”龚昌遇指了指已经被雕刻成有些模糊的石像。
“咦,那不就是三闾大夫么”景志刚说。
“三闾大夫谁呀”龚昌遇不解。
“战国时期的楚国爱国诗人屈原啊。”景志刚虽然有点玩世不恭,但对芈原(屈原)还是有几分仰慕的。
“哦。我们楚地的端午节就是为了他的吧”龚昌遇问道。
“没有错。”景志刚微微颔首。
“三闾大夫几品的官啊,有没有都司将军的拍品位高”龚昌遇憨笑着说。
“三闾大夫是战国时楚国特设的官职,是主持宗庙祭祀,兼管王族屈、景、昭三大姓子弟教育的闲差事,没有实权的。我也不太清楚,可能还没有你的品位。”景志刚打着哈哈说,“龚将军,你这个问题有点烧脑。”
而后景志刚,对着石像鞠躬三下,捋着须发说:“君不见,屈子负手立于船头,一叶扁舟,一壶浊酒,歌在一旁,诗在一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