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数千里路途,况且天气炎热,更兼士兵地位低下,所以一律带回骨灰。
被丁家老三救下的袁韧语戴着面巾,问同样是江南出身,刚刚升任什长的尚云飞道:
“二驴死了,丁三哥竟然悲痛到无法站立的地步。不愧是从小一起张大的弟兄。”
“奴家将留在成夫子身边,安抚寨主大人救下的妇人女童,让她们安心。”
“尚家兄长此番到京西南路,还要在战场上珍惜自家性命才是。”
尚云飞看着手中针脚细密的平安符,再看看双颊绯红、快步离去的袁韧语,怅然若失。
大战之中,底层小民最无奈。活下来的人在性格上总有大变化。
身高体健的袁韧语,对有着类似经历的尚云飞天然亲近。相处不过月余,已有一起成家的意思。
尚云飞却带着几个小拖油瓶。前路扑朔迷离,他不想耽误袁韧语,打算再等等看。
到达广德县城后,正逢一批方腊军俘虏被带到这里斩首示众,人手紧缺的县令要求刘盛派兵协助。
左右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刘盛答应了。
江南的官府之所以要将一些俘虏分送各地处决,主要是为了提振军心士气,抚慰损失惨重的士绅,以及失去一切的百姓。
十名遍体鳞伤的方腊军被带上台,台下百姓用烂菜根、泥巴,甚至粪便、石头和泥块儿表达自己的愤怒。
围观百姓有哭喊方腊军作孽的,有揭示方腊军罪行的,情绪非常激动。
尚云飞拿上衙役常用的杀威棒一顿敲打,把手执粪便、石头和泥块儿的百姓赶到一处,再把人交给官差。
转身回返,很自然地朝台上一撇,尚云飞突然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愣怔在原地。
“荆晓伟!是你吗荆晓伟!”
尚云飞甩开身边两位弟兄的手,抓住一个披头散发的方腊军俘虏,大声喝问。
还好尚云飞保持着理智,向高处的主座弯腰抱拳,请求问几句话。
县令大人眯眼看了看日晷,发现时间还充足,朝坐在左手边的刘盛点点头。
刘盛摆摆手,让尚云飞快些说话。旁人巴不得躲得远远的,这个尚云飞倒是讲情义,在这个时候也不忘旧识!
荆晓伟因功升职,带着五百方腊军转战杭州以北,被击溃石宝大军的韩世忠部挟威所擒。
双眼重拾焦距,麻木的脸上露出别扭的笑容。
荆晓伟眯起肿胀的双眼,花了十几息时间才搞明白状况。
眼前竟是四年前在杭州城结识的尚家哥哥!
“尚家哥哥,你为何在这里哦,也是了,小弟投身方腊军,哥哥当然可以投身大周军。”
尚云飞又急又气,猛地摇晃荆晓伟,喷着唾沫道:
“你不是返乡经营家中生意了么还控制着团社,如何被方腊军捉了”
荆晓伟没有一点力气,任由尚云飞晃动身体。
他身上的麻衣破烂如缕,黄白色流脓的伤口招引苍蝇。浑身上下脏污一片,恶臭难闻。
荆晓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尚云飞,摇摇晃晃地直身而起。
他低头抖肩,发出“嘿嘿嘿”的诡异笑声,牵动了脸上三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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