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笙的院子是普通的农家户院,有主屋,两边是东西厢房。往后,就是厨房,杂物房,鸡舍,猪圈等等。
雪虐风饕,飘落在空荡的鸡舍和猪圈内,积了厚厚一层白雪。主人家大概也是没有生禽饲养,所以连鸡舍猪圈也不扫了。
此处是山脚下的一处高坡上,从这里往下看,可以俯视整个村子的全貌。
君悦和古笙两人已从屋内转到篱笆院外的空地上,比肩而站。
斜风肆虐,衣袂飘扬。
君悦没有穿上斗篷的帽子,乌黑的发丝垂于身后,与他锦兰色的斗篷成了鲜明的对比。
黎镜云站在其身后,扮演着一个忠实的护卫者。
“二公子看到了什么”古笙望着眼下的白雪皑皑,问道。
君悦如实说:“平静。”
这样平静的生活,就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一样,没有战争,没有死人,一片祥和安宁。像极了那人想要的生活。
古笙说:“可我看到的,是死寂。”
君悦身子一振,明白了过来。
古笙继续道:“以前,这个寨子很热闹,人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家家户户你来我往,其乐融融。即便是在无事可做的冬天里,也是非常热闹。人们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男人会相邀进山打猎,蹴鞠,烫两盅酒一起喝两杯。女人会串门,聊天嗑瓜子,做绣活。孩子会在雪地里堆雪人,你追我逐,笑声传遍整个山寨。
你瞧,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可是这个寨子,哪有一丁点过年的气氛”
君悦苦笑,这样的后果也不是他造成的。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在现代,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没有“连坐”一说。一家人里,父亲犯了罪,无关他的妻儿。
可在封建统治的这片大陆上,一人获罪,全族遭殃。
比如他,明明只是他父王一个人的过错,可别人不会说“是你父亲的错”,他们会说“这是你们君氏的错”。
何其无辜,却又理所当然。
君悦只说了一句:“人只要还能活着,就还有希望。”
古笙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雪光下,少年仰望天空,白皙的脸庞染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细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深邃如潭,映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句话很朴实,却也道出了一个人活着的动力。
活着,不就是因为还能看到希望吗!
君悦也转头看他,坚定的说道:“你可以不相信你的朝廷,可以不相信你的王,但你要相信你自己。人生就算再艰难,但只要你想活着,就会想方设法的活。哪怕再卑微,也会活下去。”
冷风从两人的肩膀上掠过,带起了肩上散落的发丝飞舞。青丝凌乱缠绕,衣袂翩然纠葛。
古笙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如潭的双眸清澈深邃,桀骜坚定。稚嫩的小脸下巴微抬,高傲自信。
他哪怕身处匪窝,也依然神采威严,让人不敢忽视。
“二公子如此说,是在说自己吗”
君悦回过头来,释然一笑。他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刚才不是一副要杀他的样子吗如今倒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也许吧!”
古笙也正回头。“二公子此去北齐,可想过要回来”
君悦望着遥远的天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听说,恒阳遍地是玉兰,每到夏秋季节,漫天玉兰飞舞,天女散花,就如这雪一样,美轮美奂。我真的,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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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地窖里,没有窗户,密闭的空间没有透光的缝隙。一点点声音,都可以回荡很久。这里空气稀薄而浑浊,阴森寒冷。
君悦跟在古笙的身后,黎镜云跟在君悦的身后,依次顺着梯子往下。
古笙点了墙壁上的油灯,黑暗之中有了点微弱的橘黄亮光,勉强视物,看得清里面的情形。
这个地窖,应该是农户人家用来储藏瓜果等易变质的东西,但现在看来,应该荒废很久了。
墙壁上起了一层厚厚的霉,散发着腐臭的霉味。缠绕的蜘蛛网到处悬挂,一不小心就被缠上了脸颊。地上还有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