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助火势,不一时,整座杏子林都陷入了火海之中。段新眉于心不忍,喃喃说道:“只是可惜了这片杏子林……”燕然摇摇头,叹道:“烧了好,这满地毒虫,倘若不烧个干净,恐遗祸一方,反而不美。”
雷接口说道:“正是!心腹大患既已除,此去句容应再无阻碍,咱们这就上路吧!”
三人沿着溪水又走回马车边,所幸几匹马儿尚算乖巧,都是老老实实地守在原地。枣红马见到雷,立时欢声长嘶,急步蹭在雷的身边,显得亲热异常。燕然不由得念起了陪伴自己一路南下的那匹大宛白驹,心下不免黯然。突然觉得颈后一阵,愕然回头,却见那匹大黑马正低眉顺眼地拿着它的大头来回蹭着他的颈脖,其情其状掐媚之极。
燕然哈哈大笑,拍拍它的大头,斥道:“好的不学,偏学奴颜媚骨那等模样,恶心不小爷不是十天大王,用不着装出这副可怜德行讨好于我!老实地跟在后面,小爷还得为眉眉小郡主驾车哩!”
燕然满脸寒霜地转头望向段新眉,却立时换上一张低眉顺眼地掐媚笑脸,柔声道:“眉眉,还是坐到车里吧咱们这便一路直奔句容,再寻处酒楼,吃饱喝足了再说。”雷冷哼一声,道:“都是一个德行,大哥又何必笑话二哥恶心!”
当下一路无话,顺风顺水地便到了句容镇。
天色尚早,雾满句容,马蹄嘚嘚地踏在青石板路上,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车轮轱辘声,单调而又刺耳,霎时便踏碎了这满城的清梦。
雷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车轱辘,喃喃说道:“这车轴也该加油了……”燕然没好气地哂道:“与其莫名其妙地在担忧车轴加不加油,不如多想想才貌双艳的燕公子却已是饥肠辘辘!”
雷哑然失笑,摇头道:“想我一世孤傲,怎么会和你这惫赖小子混作一道”燕然欣然应道:“想来必是本公子人才出众,雍容闲雅,你雷少爷一见倾心,从此欲罢不能,始终割舍不下……”
雷满脸啼笑皆非地神情,苦笑道:“倘若江湖之中纯以脸皮厚薄而论高低上下,你燕公子认了第二,试问又有谁敢自称老子天下第一”便是那车厢里的段新眉也忍不住悄声嗔道:“小酒鬼,休得胡言乱语没个正经,雍容闲雅与你有半分关系么”
燕然洋洋自得,并无半分惭色,扬声吆喝道:“雷少爷,你是识途老马,赶紧寻处酒楼,小郡主可是饿得急了!”雷略一斟酌,转而笑道:“何须寻来寻去,咱们还是骑驴看唱本,继续叨扰公孙大小姐去!”
金陵方圆百里,凡富贵繁荣之地,皆有一处春江花月楼,句容亦不例外,所以燕然一行三人又没羞没臊地敲开了句容春江花月楼的大门。
燕然依旧甩出一张百两银票,顾盼自豪地说道:“上房两间、热水三桶,再准备一桌清淡些的席面,一炷香功夫能办得利落,这张银票便是你的了!”他顿了顿,矜持地笑了一笑,道:“嗯,对了,我是燕然!”
那掌柜连连点头,待燕然说完后,却是笑容可掬地回道:“燕公子,可还需要在下给您备好三身换洗衣裳城东黄记绸缎庄,百年老店,可是远近驰名。”
燕然一愣,大惑不解,只见那掌柜连连作揖,愈发笑成一朵花儿,道:“燕公子可是贵客,大小姐早有吩咐,前几日姑孰萧大掌柜照顾不周,大小姐可是重重责罚过!所以您直管安心歇息,但有任何吩咐,在下无不,包管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燕然大窘,讪讪地无话可说,却见那段新眉聘聘婷婷地走过身边,不无揶揄地轻声嗔道:“原来燕公子于这青楼酒肆,倒真正是老马识途……”雷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漠然表情,却是藏不住那眼角的讥诮之意,燕然环顾四周,茫然不知所措。
待到三人各自梳洗完毕,一桌清新雅致、水陆俱备的席面已是摆放到一楼大堂之中。三人依次下楼,皆是一身簇新衣裳,但见翩翩少年丰神俊朗,芊芊少女婀娜多姿,便是那掌柜平素里也算见多识广,此时也止不住暗叹一声,江南种种钟灵毓秀怎么就尽数入得他们这三人之身!
三人也不客气,坐下便推杯换盏,大快朵颐。雷素不饮酒,段新眉饮不得酒,燕然只得怅然独饮,虽则一桌美味佳肴,却仍是觉得索然无味。席间,燕然问起此地是否有处寒梅山庄,那掌柜却是懵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