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山庄在浚仪桥街的最西端,已是贯穿金陵全城的那条秦淮河之尾,但房舍鳞次栉比,仍是繁华富贵之地。浚仪桥旁停着一辆酒香四溢的宽大马车,在清晨的小雨里,仿似一头沉静蛰伏着的醉狮,醉眼惺忪着伺机而动。
燕然已经陪着公孙大小姐吃完了那盘炸鸡,喝尽了那两坛花雕,此时的大小姐正一过最后一根猪蹄,边吃边说道:“步兵统领衙门的官军太慢,咱们在这里候了多久了居然还没有合围上!小燕子,莫跟我抢这最后一根猪蹄,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滴!”
燕然苦笑着抗议道:“可不可以别叫我小燕子挺威武的大老爷们,愣是被你叫成了不男不女的二大爷!”大小姐咯咯乱笑,脸上、脖子上、胸脯上的块块肥肉刹时变得生动活泼了起来,“在我面前你不就是只小燕子很贴切,很形象,比那什么酸溜溜的燕公子、燕兄好听多啦!”她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细雨中,奕辉打着一把油纸伞,快步从桥头走来,掀开门帘,一头便钻进了马车里。他全然不顾车内三人火辣辣的眼光,自顾自地摇晃着案几上的酒坛,仰头喝尽坛中的残酒,这才抱怨着说道:“大清早的落这场雨,阴冷阴冷的,想不到我堂堂一个世子爷,今日竟做了一个小小传令兵!”
燕然不耐烦地回道:“可是都安排妥当了”奕辉横了他一眼,幽怨地嗔道:“你就不能问问我这来回十数里奔波有多累忒无情了,至少也得留杯酒给我暖暖身子吧。”
燕然顿觉毛骨悚然,连忙喝道:“甭废话,赶紧说正经的,等忙完了这事儿,本公子带你去金陵最好的酒楼、点最美的姑娘、喝最贵的花酒!”奕辉打趣一会,这才正色说道:“城防校尉甘大人已经报备了步兵统领衙门,眼下骁骑营、锐骑营、巡捕营三路兵马已是将浚仪桥一带团团围住,包管它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他又转头向公孙大小姐说道:“步兵统领衙门魏大统领有令,长乐帮藏污纳垢,污浊不堪,衙门早就有心将之除去,奈何查无实据。大小姐直管便宜从事,莫惊扰到寻常百姓便好!”
公孙大小姐冲着燕然莞尔一笑,娇声说道:“小燕子现在可明白我为何执意与你合作了吧自来官匪不分家,衙门里总有些当权者不方便,或是不屑于去做的事情,这就需要大小姐我去处理了。魏大统领执白,我公孙馥执黑,双管齐下,相得益彰,这京师啊,才得相安无事,共享清朗太平!”
奕辉失声笑道:“小燕子”燕然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是突然冲着公孙大小姐问道:“为什么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会来找你你知道我会答应和你一起合作除掉长乐帮”
公孙大小姐笑道:“好机灵的小燕子!原打算此间事了后,再同你说个明白,只是可惜,好像你已经是猜出了些什么,你让本大小姐很是彷徨啊。”
燕然挠挠头发,老老实实地回道:“我只是想,大小姐肯定早就想除去长乐帮了,只是苦无良机,轻举妄动呢,又怕惹怒了执白的魏大统领。凑巧的是本公子杨楼街遭袭,南梁小郡主也是被困囚在长乐帮总舵里,机缘巧合下大小姐却是正好有了一个动手清除长乐帮的最佳借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小姐如今想必惬意得紧!”
公孙大小姐咯咯乱笑,笑得就像一只刚偷吃了只小母鸡的胖狐狸,复又正色说道:“燕公子是个聪明人,我很欢喜。为了日后咱们之间不生芥蒂,我还是跟你挑明吧。”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心插柳的事,所谓机缘巧合,也是有心栽花后的水到渠成。从瘦西湖边我救了小凌子开始,我便一直在关注着你,因为长乐帮晁错正是因为你,才在那小酒肆里铩羽而归。”
燕然插口道:“那是因为全大叔!”公孙大小姐道:“不错,晁错、秦商侯都忌惮着全无敌的锈色剑,可他们不会忌惮你!只要那南梁的小郡主跟着你,终有一天他们会再次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呵呵,天可怜见,我并没有等多久,便发现全无敌不知为何竟是离开了你,相信那一刻晁错和秦商侯也是大喜过望,所以才有了这次的杨楼街伏击!最后再告诉你一句,你的行踪是奕辉透露给我,而我施了个巧,又故意泄露给晁错和秦商侯二人,引蛇出洞方来这趟可乘之机!”
燕然瞪大了眼睛,茫然地望着奕辉,奕辉耸耸肩,理直气壮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