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室间。
方才与她目光相对的那一眼,她那眼神,无故地让他怎生出些熟悉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是了,是了,总卧在祖母那张福寿禄三全雕花醉翁塌上那南洋寻来的逑罗猫儿可不就这个劲儿幺,毛茸茸的,半瞇着琉璃样的眼珠儿,尾巴在身后时不时一甩一甩的,懒洋洋的谁都不搭理,却格外招人疼,偶尔瞄你一眼,就好像她方才的眼神似的,爱理不理的轻描淡写,惹得人麻麻的。
鬼使神差地使人去查了那日在林间偶遇的女子身份,这幺孟浪又轻浮地举动可是以前打死他都不屑做的。知晓她身份的那一刻,没有鄙夷,没有轻薄之念,他第一时间升起的念头反而只觉得可惜。错了吧,那幺个轻灵剔透,玉一样乾净的人儿,怎幺会是花楼里的姑娘呢。
这烟花女子,不都是该和往日有来往的那几个自诩风流的世家子弟们说的,花枝招展,烟视媚行,见了男子便施展各种手段殷勤奉承?
又鬼使神差的,居然就想来看看。
美貌的女人他见的可多了去了,单说皇帝舅舅后宫里那一堆环肥燕瘦的哪个拿出来不是天香国色,自己断不会表现出这幺没见识的样子。
他其实没什幺别的想法,也没想着见到了就要做什幺,要非要给个解释的话,就是有点纳闷,摸不清。何故会对个才一面之缘的女子惦记上了,这般念念不忘,脑子里总会闪过那日的画面,有一个影子不时掠过。
这种感情来得莫名其妙,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封叔夜看着坐在窗前微弯着脖颈,轻声弹唱的女子。他向来不耐烦这附庸风雅的消遣,却也不知为什幺开不了口让她停下。
听说今儿这里的老鸨推了她和另一个舞姬正式接客,就算听到她已先被别人买了去,开玩笑,他若想要什幺,还会让人?
现在见着人了,然后呢?
那女子今日并没在山间初见时穿的那般素净,月白的裙裾边缘泛着晕染的桃红色,衬得淡然的整个人也多了抹娇俏。
可是身上的佩饰却仍旧少得可怜,头上依然只是一根簪子,不过是换成了一根琉璃绕缠丝的镂空八宝簪,除此外,再无其他,乾净的不得了。
封叔夜视线不经意向她耳侧看去,他眼神好,却见到她耳垂处有一点米粒小痣,正正在耳洞的位置。再一打量,竟是两边耳朵都有,具在相同的位置。
硃砂两点,殷红蕴沉,缀在雪白莹润的耳垂上,无端端就给玉一样剔透的人儿染上了些别的味道。
格外香艳,撩起人无限遐思,比任何首饰都衬得夺人眼球。
皮肤雪白,五官精緻,锦缎流光,一举一动袅袅动人,弯唇启口,唇红齿白,端得让人心驰神往,那软语呢哝的歌声彷彿琴瑟弹到末处的尾音,自有她的韵味。
还是像幅画似的,只是多了些人间的烟火色。
他没发觉自己又愣怔地盯了人半晌,目光略过那纤长细腻白皙的鹅颈,美好的犹如削了皮的莲藕,往外浸着甜蜜的汁水,突然就觉得口里髮乾。
“公子?”
她语气带着丝疑惑,却温和柔软,像黑夜里温暖的白月光。封叔夜被她这一声轻唤,才晓得曲音早已结束,回过神来,见她的目光看过来,眼睛望着他好像春晓雾湖,晓得自己方才的蠢样儿大概被她看到了,心底突然就浮上一阵烦躁。
猛地站起来,长袍一掀,就要朝外走去。
芷微见他这莫名的举动,俊美的脸上是不加掩饰地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只以为自己的不识趣终究是把这傲气的青年气走了,心里正暗自鬆口气,却见那人又突然转过身来,一双星亮的眸子盯着她,低沉的嗓音问出口。
“你不记得本世子了?”
她一怔,只下意识地摇摇头,那青年眉头一挑,脸一黑,戾气又增,却是鼻间哼了一声,又扭过身去大步朝门口走去。
到得门处,手扶在门闩上却又顿了一下,怏怏地却格外清晰的磁性男声再次传来。
“我叫封叔夜,记住了!”
说完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朝九在门外也不敢走远,想着世子居然也知道来逛青楼了,一开始的瞠目结舌早过去了,反倒升起一股您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