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回神智,双手一颤,杯盏摔落地──颜色更苍白几分,她看了眼于案前昏厥不起的姑娘,颤着起身,转头便对方赶来的婉映大喊:「还愣着做什幺!宣太医、快宣太医!」
◇◇◇
「……可查清缘由了?」
「是。杯缘残有余毒,非于桂花酿中。」
「……那幺便是冲着谨淑了。青玉那孩子呢?」
「奴……奴婢欲捉她来问时,便见青玉已上吊自尽……」话落,婉映随即砰地落地而跪,自责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先查清此人来历,不该随意便将她放入殿里来──」
闻至此,何若舒闭了闭眼,又看了看棠秀阁里端丽少女苍白安睡容颜,指尖仍犹轻颤未止。
「起来吧,别自责,后头的事儿还多着。」
缓了口气,她淡然歛眼出声。
……只差一步。
再差上一步,潘谨淑便成了一缕深宫亡魂……悽惨地死在她面前。
为何不是下毒于她,而是毒了潘谨淑?她不懂王如兰的意思。青玉于入她殿中前,王如兰似曾与她见过,可那是一个小小宫女的片面之词,太过微弱,不可能当作证据……难道她本意也并非要毒死潘谨淑,只是给她一个回礼?
她头有点疼。
可青玉已死,无人可作证那杯缘剧毒何来……这个锅,只能是她揹。
「陛下到──」
外头传来公公高声呼稟,而她稳了稳气,方叩地垂首:「贱妾参见陛下。」
「都起来。」孙权的声音听上去却有些疲惫,「练师身子不好,别跪着伤了身子,嗯?」
他的声音仍那般温柔,几乎教众人都为之惊诧──潘谨淑遭毒后,孙权却仍待她不变,这实在是……
「都先下去吧。」将她纤细柔荑牵执站起,又复放开,他出声淡然轻歎下令。
──何若舒自始至终都不知该说什幺,直至众人皆退,她的手却一点一点地更发冷颤抖起来。
「仲谋……」
「谨淑真是妳下的毒幺,练师。」
嗓音依旧如风轻浅,孙权声音并无起伏,彷彿只是例行惯问天气一般淡定。
何若舒却是倒吸一口气。
「……不是我……」
轻颤出声,她低垂着头,微弱地开口辩护──可她要怎幺辩护?毫无证据地栽赃那全是王如兰所为?就算他信她又如何、没有证据,又有什幺办法帮自己开脱──
闻言,孙权依旧背着她没有出声,只负手低望榻上沉沉熟睡的潘谨淑,颜上神色阴晦不明。
「仲谋……」踱步上前,何若舒深吸口气,彷彿望寻得什幺,伸手便扯住他袖口,指尖无意触上他手背,「那毒……真不是、不是我下的……」
──这一刻,她发觉她是那样害怕。
那幺多年、难道她却从未习惯这些生死……又或者她从来不能习惯,只是逼着自己习惯,逼着自己杀人,逼着自己不能再仁慈。
孙策说过,妇人之仁只会伤及己身。战场上、朝殿里、后宫中……这乱世里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哪有片刻能姑息?
从敌营士兵、甚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而如今,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差一点儿、便要在她手上殒命──
她若死了,是否也会同战场上那些亡魂一般怨透自己──?
随她稍显脆弱的声音抽痛了心,孙权下意识便想将手抽开──可她的手如此冰凉,冷得他的心瞬即又是一阵抽疼心痛。
想如往常立刻柔言安抚她,或将她轻拥,可他心乱如麻,拉扯纠结,右拳鬆了又紧,颤抖得几乎想吶喊出声。
──「陛下明鑒!娘娘大度心善,便连王夫人多次挑衅也未曾多言,又怎会下手做这等残忍之事……」
──「陛下明察、娘娘心慈,便连鸟儿坠地也未敢伤着……娘娘平素与潘宫人要好,甚还让潘宫人服侍陛下,不可能会对潘宫人下毒的啊!」
……
相思殿宫僕们替她求情声音仍犹在耳,他却听得句句扎耳。是啊,她那样大度贤慧,温婉贤和,又如何会为了争宠而下毒?
会做这样的事的,可能是后宫任何一个女子,甚